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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先生明知故问,我就要去封地了,”荣晋浸了墨的眼睛空洞,“此生若不奉召,不得离开封地半步。”
    “离开京城,就不用读书了?”
    荣晋怪异的看着他,一个软禁在封地没有实权的藩王,读这些修身治国平天下的道理,还有什么用?
    “不瞒先生,季师傅和齐师傅都来过。”荣晋说:“他们把仕途压在我的身上,我一走,他们很快会受到排挤,降职、外放,都在意料之中,先生和他们不一样,不该为我失了圣眷。”
    “殿下说笑,为殿下侍讲是臣的职责,不掺私情。”林知望摇头坚持道:“坐吧,臣开讲了。”
    荣晋怔了一下,仍是选择听从,整了整衣襟,绕到书案后面端正的坐着。
    “按照排班,这是臣为殿下侍讲的最后一节课,今日不讲《孟子》,也不讲任何一篇儒家典籍。”林知望说着,兀自去书架间梭巡。
    “先生找什么?”荣晋问。
    林知望没说话,片刻,从最底层抽出一本书来,搁在荣晋案头:“今日,臣为殿下讲《道德经》,第二十二章。”
    十月十日清晨,乐不思蜀的徐湛回京了。
    他原以为府里会像老家那样喜气洋洋,谁料院子里静悄悄的,门房的小厮迎他进门,下人跑去各个院子通知他回来的消息,人人压着嗓子,不敢高声说话。
    敢是老家没有消息送回来,父亲当他落榜了?徐湛一头雾水的回房沐浴更衣,心里盘算在老家做错了哪些事,想罢,发现没几件是做对了的。
    曹氏派人喊他去祖母那里吃早饭,徐湛早就饿了,擦干滴水的发梢,换上一身柔软整洁的直裰。
    现如今,老太太竟成了这个家里说话声音最大的人,笑吟吟的命人摆桌布菜。早饭时间已过,厨房为徐湛单独开火,做了好些点心和菜肴,徐湛终于找到一点解元回家的感觉。
    待他吃完,曹氏细细问了他考试经过。老太太笑的合不拢嘴:“临行前我找人为你占卦,便说能拔得头筹,你爹还怕你考试分心,不让告诉你。”
    倒好像都是她占那一卦的功劳。
    不知想到什么,徐湛神情一僵。
    曹氏转了话锋,道:“湛儿,你父亲在书房,去给他报个喜吧。”
    徐湛不知道父亲在家,联想下人的神态,纳罕的问:“父亲今日没去部院?可是身体不适?”
    “倒也不是,早朝后向部院告了假,”曹氏调侃道,“怕是能掐会算,知道你今日回来呢。”
    “母亲别吓我了。”徐湛笑道,随后向祖母告辞,便要到书房去。
    “湛儿,”曹氏叫住他说,“礼物已经备好了,明日记得去走走亲戚。”
    走亲戚?徐湛不明就里,离开京城不到三个月,家里人人都变得奇怪的很。
    “真是个傻孩子,”老太太忍不住数落他,“去秦家,见见你的老丈人啊!”
    徐湛双目圆睁。
    “还瞪什么瞪,快去书房吧。”曹氏道。
    徐湛欣喜若狂的飘着出门,便听老太太在身后捶腿感叹:“都说女生外向,我看儿子也是给别人家养的……”
    徐湛来到书房外,报门而入。
    林知望正站在桌案后作画,头也不抬的说:“解元公回来了?”
    徐湛听得出父亲心里有火,这火有可能是冲别人,但八成以上是冲自己。他恭恭敬敬的行礼请安,主动将自己三个月的行程汇报一遍,不知有多规矩。
    林知望仍不言语,由他在书房中央戳着。
    “父亲今日怎么没去部院?”徐湛试图主动与他交流。
    “嗯?”林知望恍然般的抬头:“说完了?”
    徐湛乖巧状点头。
    林知望面色平静,指一指墙根:“去跪着,想想还有什么遗漏?”
    作者有话要说:
    老林其实挺疼七七的,只是碍于身份和性格,表达的比较内敛。
    猜猜看小七会不会走?
    第128章 生变
    徐湛面向墙壁一动不动跪了小半个时辰,心乱如麻,小心翼翼的呼吸,这种问题稍有不慎就会送命,面对父亲这种刑名出身的人,说对了挨打,说的不对打到说对了为止,说了不该说的没准被打死。
    读书人走上仕途,喝酒应酬是常事,父亲不会过问;参加文会,也不曾说过什么有失体统的话。其他的,何朗拿了他的钱,不可能不打自招,常青?给他钱也不会说。还有什么遗漏会被父亲知道?
    林知望吹干画作,盖上印章,收入一个长匣子里。
    “想好了吗,解元公?”
    “父亲,”徐湛壮着胆子问,“题面太大,能否提点一二?”
    林知望不温不火,只从桌上抄起一柄戒尺站在他身后:“你与舅舅同行,从哪里下船?”
    徐湛膝盖疼的不行,悄悄挪动双腿,身上关节像没上油是的咯吱作响,冷不防一记戒尺着在身后,疼的他身子一晃,赶紧道:“韫州。”
    “不好好在别业里用功,折到杭州去做什么?”林知望问。
    徐湛心里咯噔一沉,正猜想是谁泄密,身后连挨了三下,眼泪都逼了出来。
    “还在想怎么撒谎?”徐湛耳际嗡鸣,父亲的声音轻飘飘的在他头顶盘旋。
    徐湛忙说:“去杭州接二哥。”
    “接到了吗?”林知望又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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