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了刘珂的官轿,刘珂上下打量着徐湛,歉疚道:“下官来晚了。”
徐湛没说话,阴着脸看向外面。一路无言,刘知县将他送到林家别业时,已近午时。
何朗候在大门口,迎着他进了门,哑巴姨娘和小七已为他摆好饭菜。
徐湛兴致缺缺,端着碗挑来捡去数米粒,一口也吃不下。
“一回来就这样,不吃不喝的。”何朗对正好进屋管家说。
“何大哥。”徐湛想起什么似的,突然转过身:“你带上几个秦家下人,亲自去千户所门口盯着,秦老爷一出来,就将他们接过来。”
“秦家被查封,所有商铺买卖都关了张,哪还有什么下人。”何朗道。
“没有就去找!”徐湛提高了声音:“街坊邻里凡是认识他们父子的,随便抓两个去。”
何朗小声问:“秦老爷要放出来了?”
徐湛瞪了他一眼。
何朗吓了一跳,还是头一次见识徐湛发火,赶紧领命下去了。
小七望着何朗离去的背影,还是忍不住小声问道:“公子不去见见秦姑娘?”
徐湛犹豫了一下,丧气的说:“算了,不合礼数。”
救不出她的父兄,哪有脸面见她。
“告诉她,这几天深居简出。”徐湛说罢,想了想:“还是不要出去了,看紧她,不许出门。”
秦妙心有麻烦了。
千户所派出大批番子、捕手,拿着她的画像展开拉网式的搜捕,为了找到秦妙心,得到徐湛口中所谓的证物,替君父分忧。老赵部堂也没闲着,为了比千从卫早一步找到证物以维护冯家父子的权益,他出动了可以调用的全部人手,却万没想到,人就在林家别业,正跟徐湛孤男寡女,瓜田李下。
徐湛喜欢路过秦妙心的院子,她总在院子里抚琴吟诗,他驻足倾听,一次又一次,乐此不疲。直到有一次,小七急匆匆的从里面出来撞在他身上,手里的杯盘哗啦啦碎了一地。
秦妙心闻声出来,好不尴尬。
“小七走得太急。”徐湛欲盖弥彰的说。
小七拍拍土站起来,指指后厨的方向尖声道:“能不急吗,给我家姨娘煎的药!”
“还不快去。”徐湛将双手背在身后,故作镇定。
小七跑掉了。
秦妙心无奈的摇了摇头,从院子里拎了个竹畚箕来,蹲下身子收拾地上的碎片。徐湛也蹲下来,两人靠的近,彼此听得到对方的呼吸,秦妙心手一抖,碎玻璃划破了手指,眉心一皱,将指尖含在了嘴里。
徐湛心也抖了,扔下碎瓷片跑去喊人找大夫。
“徐公子!”秦妙心喊住他,伸出手给他看,抿着嘴忍了笑:“不碍事。”
徐湛看了看,似乎真的不碍事。小声道:“我走得急,没能给你留下使唤人手,委屈你了。”
秦妙心摇头一笑:“徐公子,我可不是习惯呼奴唤婢的人。”
“你不是,我是。”徐湛将畚箕挪去一边:“别弄了,喊别人来收拾。”
秦妙心不坚持,盈盈起身,将徐湛让进院子里。
小院不大,短短三个月的时间,被秦妙心照料的格外雅致。虽然正值入冬,百花凋谢,却有翠竹挺立,梅树挨挨挤挤,竹叶青绿,梅枝已缀满绿芽。
院里栽有几株松树盆景,林知望的同窗好友从山东泰安带回的,取自泰山上的千年古松,由于松柏喜阳光高燥,不耐水湿,放在江南并不好养,林知望来韫州见到它时,已满是枯枝乱叶,他并未因此责怪下人,却难免感到惋惜。然而养在秦妙心手里,却是另外一番光景,非但恢复了原来的葱郁,且更加苍劲嶙峋。
真是个妙人。
徐湛环视一周,然后低头喝茶,并不敢盯着她看,说话都有些期期艾艾:“秦老爷在千户所,暂时没有大碍,反是你兄长……有些不好。”
秦妙心紧张的攥紧拳头:“他受伤了?”
“伤得不重,只是受到了惊吓,情绪不太稳定。”徐湛说。
秦妙心轻轻叹气:“家兄先天体弱,我便以他的名义帮助父亲打理生意。说出来让人见笑,千从卫抄家抓人那天,父亲让兄长出来顶罪,却将我扮作丫鬟藏了起来,可能因此伤了他的心吧。”
“秦老爷做的没有错。换一个人,想必更愿意留下儿子延续血脉。但是秦老爷知道,只有你留下,他们才有得救的希望。”徐湛道。
秦妙心心里一酸:“若他们有个三长两短,我也不愿苟活。”说完,咬着袖角哭泣起来,眼泪止也止不住。
作者有话要说:
征集湛儿的别名:林旭~
文里用不到,取着玩儿。。
第75章 千钧一发
徐湛想不到会惹她落泪,顿时无措起来,她只穿了件狐绒挂里的袄裙,单薄的身子在微微颤抖。
徐湛赶紧递上干净的手帕,挠头道:“给我三天,就三天,我必定让你们团聚。”
秦妙心抬起头,双目含了泪光灿若晨星,她知道徐湛是有办法的,但听到他这样的保证,一颗芳心依旧变得暖洋洋的。
她的眸子太迷人了,徐湛只感到心脏骤停,不得不偏过头去才恢复了心跳:“他们一旦出来,我会安排你们马上离开韫州,去南京去北京都可,往衙门多的地方走。”
秦妙心使劲点头:“我大伯在京城,我们去京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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