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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老教谕刚正古板,当即指出并重重赏了他三记戒尺,旁人错一处一下戒尺,打他却是三下,仿佛在警醒他戒骄戒躁。
    徐湛疼的吸了口气,在背后搓着手心,就听教谕训斥:“稍有成绩就沾沾自喜,足见轻浮!背书就该一字不差,通达熟练,倒背如流。”
    “是。”徐湛虚心受教的样子,躬身施礼。而后继续之前的文章,开始倒背。
    倒背如流,原来是倒着背书的意思?
    埋头用功的满堂生员瞠目结舌,傻看着眼前的神童秀才像念天书一般熟练背诵:“哉乎人善为得不将子阳,已及能不虽今,也士之有为以可子阳,曰我告子,也之改能而闻其谓……”
    生员中更有翻出原文对照的,一眼不眨的盯着,方能跟上他的速度。莫说错处,连句读都是倒着断的,一处不错。
    一口气背完全文,徐湛有些微喘,忙插手向教谕施礼,恭敬有加:“须通达熟练,倒背如流,学生受教了。”
    出够了风头,徐湛心满意足,不顾教谕错愕的神情,转身走下讲坛,他岂是逆来顺受的脾气。
    然而转身一刹那,竟看到端坐在大殿后郭淼,不知这府尊大人什么时候悄无声息的来到府学,只身进入大殿,没有惊动任何人,包括在讲坛上激情澎湃“倒背如流”的他。
    徐湛顿觉不好,这回好似张狂过了头。
    学正李勘一直看着,虽没有阻止,却倍觉荒唐,瞟一眼身旁穿绯红色官袍的郭淼,后者面色如常,目光早已转移到下一位学生。李勘颓然暗叹,人家是知府大人的得意门生,是府学最具潜力的神童秀才,他纵是有脾气也不得发作。
    作者有话要说:
    下面小虐一下徐湛,没法子,太嘚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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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6章 劝学
    待考试完毕,已经是傍晚,徐湛随众学生离开学宫,天已下起大雨,常青奔跑着送伞来,知府大人的马车横在他面前,车轮溅了他半身泥水,郭淼掀了车帘子,唤他们主仆赶紧上车。
    徐湛在考生们或羡慕或嫉妒的赤辣辣的目光中上了车,郭淼正在车上看书,并没有理会他的意思。
    天气闷热,时而一个闷雷滚过,雨越下越大。到韫州府衙有半个时辰的路程,车轮辘辘,在泥泞的小道上溅起水花。
    徐湛掀开车帘,雨水被大风灌进来,打了一脸,月白色的衫子胸前几乎湿透,也湿了身旁郭淼的官袍。徐湛讨好的笑笑,拿袖口擦了擦脸:“这雨时下时停真是恼人。”
    郭淼面带忧郁,也只是附和的一笑,心不在焉的样子。
    “先生有心事?”徐湛问:“可是灾情发生了变故?”
    郭淼点头:“韫江水十年九涝,可也没见过这样来势汹汹的。何况这些年风调雨顺,府志中记载的最近一次水患,也是在十四年前了。”
    “十四年前的水患,徐湛听长辈们提过。”徐湛说:“抚阳一带最为严重,最终保住了大堤,才保住了整个抚阳县。前年开春,抚阳堤新修,后来官府应当引为前车之鉴,修渠固堤才对啊。”
    外公曾说,他的出生是吉祥之兆,当夜大雨停息,大堤保住了,并从此十几年里,整个韫州府风调雨顺,再未受过洪水猛兽的侵袭。
    郭淼苦笑道:“抚阳知县崇尚‘黄老之治’,莫说修渠固堤,县衙大堂都结了蛛网!也是我疏于管教了。”
    徐湛展开笑靥,笑容很好看,他插手恭维道:“人非三头六臂,岂能事事归咎于先生,先生勤政爱民,可是韫州城人人称赞的父母官。”
    郭淼喜欢徐湛这通透讨巧的样子,却也担心他学会了取巧,不思用功,日后吃亏。便蹙眉道:“你倒是跟我说说,什么叫‘巧言令色,鲜仁矣’?方才在学宫所为,我回府后再与你计较。”
    徐湛缩了缩脖子,老实坐好。这个世上他第一怕的是远在蜀中的舅舅,第二怕的,就是这位先生。
    郭淼将徐湛带回府上,郭淼的亡妻是几年前辞世了,膝下只有一子郭莘,整个府里没有什么女眷,只有几个细使丫鬟,照顾郭淼父子的起居。知府大都住在府衙,郭淼却不同,他看中了这处山水萦绕,亭榭精美的园子,便在这里安了家。他是清官,但凭祖上的遗业,并不缺安家的银子。
    “郭莘哥哥怎么不在?”徐湛好奇问,他这几天住在府衙处理些,没回来过。
    “躲到书院有几日了。”郭淼一副恨铁不成钢的脸色:“闲得他可以,在茅厕门前贴了副对联。怕我怪罪,不敢回来了。”
    徐湛想听下去,无奈先生闭了嘴,再也不提,也不说是什么样的对联让他恼恨成这样,存心吊他的胃口,却也不好再问,只能跟着往书房走。
    站在偌大书房中央,看着郭淼在书架上搜寻。郭淼的书房很乱,又是被书架环绕,书本摆的杂乱无章,有些东倒西歪,封皮已经脱落,有些则束之高阁,落上灰尘结了蛛网,却从不肯让别人碰他的书,下人也从不敢来打扫过。
    郭淼找出一本手抄本的历科试贴汇集,从中圈出三篇文章,递给他吩咐:“认真看,背熟。”
    “现在?”徐湛诧异的问。
    “现在。”郭淼顿一顿又补充说:“还要倒背如流。就按学里背书的规矩来。”
    “倒背如流”四个字加重语气,想起今天在学堂里张狂的倒背《争臣论》,徐湛心里一沉,便明白了先生的意思。而学里背书的规矩,就像今天那样,展开双手摊在桌案上,时刻准备挨学究大人的戒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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