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从来都猜不透聂无欢的想法,也不知他为何会有此一问,只是这个问题,此前也有很多人问过他,他的答案也一直都没有变。
“是,我会跟师尊成亲。”
聂无欢问:“只能是他吗?”
阮秋有些摸不透这个问题,思索道:“我只会跟师尊做道侣,我也只喜欢他。不是因为火心果的恩情,只是因为我喜欢他而已。”
聂无欢皱眉道:“若是当年将火心果带到你面前的人是我,那你如今喜欢的人不会变吗?”
阮秋怔了怔,认真起来。
“若是我当年没有遇到师尊,往后也遇不到他,或许我会喜欢其他人。但只要我见到他,我心里的那个人一定会是他。从前的事无法改变,但我向来都很清楚,我会跟他成亲,若非要说与当年他用火心果帮我清除寒毒毫无关系,其实并没那么绝对,可也不全是因为火心果。聂少主要我说的话,我也说不清楚,我只知道,外人说他性子冷冰冰的,不近人情,他却对我很好,我最初喜欢他的正直,喜欢他的强大,喜欢他护着我的样子、教我练剑的样子,他长得也好看……若我最早遇见他时他没有这些,我恐怕不会多看他一眼,但现在,即便他什么都没有,我也会一如既往的喜欢他,和他成亲,因为我知道,他也喜欢着我。”
他说来也脸红,轻咳一声,望向殷无尘时眸中情意几乎溢出来,“我和师尊能走到一起也经历过很多苦难,成亲于我只不过是一个仪式,我早已认定他就是我的道侣。”
聂无欢面色铁青,“你知道我想说什么,说这么多,就是想要我知难而退?小瞎子,我低估你了,你其实很聪明,你跟小时候也不一样了。你不会跟我走的,是吗。”
阮秋顿了顿,反过来问他,“那你为何要带我走?”
聂无欢道:“殷无尘喜欢你,我也喜欢你,我比他更早遇见你,若当年没有他横插一脚,如今该和你成亲的人,也该是我才对。”
阮秋笑了笑,笃定地告诉聂无欢,“聂少主,你不喜欢我的。当年你是帮过我,我也曾将你当做朋友,即便你骗了我,这份恩情,我也一直记得。但若是聂少泽没有骗你我死了,你还会记得你当年救过一个小瞎子吗?还会为了我跟师尊拼命吗?”
聂无欢哑然。
阮秋朝他摇了头,“你不会。死了的小瞎子,才是你一直记得的小瞎子。而我,是阮秋。”
聂无欢攥紧五指,他不甘心,想要反驳,却在看到阮秋那双清澈的眸子时,什么辩驳的话都说不出来了。他也在心里问自己,如果小瞎子没有死,他会一直记得吗?
不会。
聂无欢心里很快就有了答案。
没有人比他更了解他自己。
或许他会因为那一声哥哥觉得小瞎子有趣,不想让他死,为他去偷火心果,那是在他去之前,他没想过偷火心果会那么难。但他绝对不会半途而废,这才是他,聂无欢。
可恨他的努力没有结果,死去的小瞎子才让他铭记了那么久。若是当年,他知道小瞎子没有死,他或许会因为一时有趣将人带回血影宫,可他们不是同路人,他是魔门少主,而阮秋自小就在母亲教导下一心要做个善良正派的人,聂无欢性子阴晴不定,未必会留小瞎子多久,或许他不久就会忘了他,将他扔到某个角落。
这也是他,血影宫少主。
聂无欢从未如此了解过自己,可他还是不甘心,“但你就是小瞎子,我确实是知道你死之后才一直记挂着你,若你没死可能一切都会不一样。可事实上,我一直都记着你,反而是你,已不认当年的小瞎子就是阮秋,我的喜欢,就不是喜欢吗?”
阮秋并未将他的喜欢当真,笑叹道:“可你的喜欢,不是要与我结成道侣的喜欢啊。聂少主,我很感激你这些年一直都记得我,那些旧事已经过去,就让它过去吧。”
“我忘不了。”
即便阮秋说的话都有道理,聂无欢还是无法接受。
“从小我就要装成殷无尘的样子,才能讨父母的欢心,从来没有人在意我受过多少苦,就算后来不必装了,我也根本无法改变禁术将我变成与他那样像的模样,我这辈子都活在他的阴影下。谁也没想到义父就是聂少泽,他教我养我,就只是为了让我做他的替身……现在我娘死了,他们都死了,我已经什么都没有了,可是殷无尘什么都有,凭什么还要抢走你?”
聂无欢看着阮秋,泛红的眼底却涌上一缕水光,“为什么你们都不要我,我做错了什么?”
阮秋倏然缄默下来,可是,他还是会为殷无尘说话。
“那师尊又做错了什么?生下来就是聂少泽的工具,若非他运气好,当年就已死在鬼母手里,他凭自己的努力成为玄极宗的剑圣,却还是在聂少泽的算计中险些丢了性命。聂无欢,我知道你心有不甘,我们也都知道你受过不少苦,所以师尊才会一次次地放过你,我们也没有不要你。”
纵然聂无欢也很可怜,阮秋也无法认同聂无欢的话。
“聂无欢,你身边还有聂长老,起码他在你遇难时没有扔下你。鬼母和师尊的恩怨,还有你与师尊这么多年的恩怨,我都无法替你们放下,但我希望你们都能走出去,不要再被那些过往困住。我们如今也不知是敌是友,这都要看你和师尊将来怎么想,但十年前你救过我,我很感激你,也真心希望你能突破炼血功的生死关,此外,我还要劝你一句,溶血丹并不能控制人心,只有真心才能换来真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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