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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没心思追问从前的因果,闻言追问道:“你既不肯还我,为何还同意下凡来与我纠缠这几生几世?这数世周折,不就是为了叫你还我那缕心魄么?”
    他闻言收回视线,鼻子里出气,笑了一声——我像被针扎了一下,立刻想起来从前傅长亭时常露出这种神态,带着点讥讽和不以为意,仿佛在刻意压制什么情绪。
    我盯着他问:“你又笑什么?”
    “出云,我笑你这么多年没一点长进。”他说,“你说得不错,广陵叫命格设下这几世命局,是为了叫我交出心魄。只是出云,心魄要还给你只有一种办法,你可知是什么?”
    “是什么?”
    “我既甘愿入局,自然是其中也有我想要的东西。”
    我心头发紧,恍惚间想起幻境之中沈逐云几乎像警告一般对陆涿说“你要想好了,我想要的比多多了”。我眼皮跳了跳,心中大概猜到答案,却还继续明知故问:“你想要什么?”
    “唯有与我神魂合一,你才能得回你的东西。”他又瞥我一眼,轻描淡写地说,“我要的,是与你神魂合一。”
    第77章 遇不上我也去找你
    神魂合一。
    前世加上今生,我是头一回听到这愿望如此直白地被他说出口。但事到如今,表达是否直接、要求是否明确大约都不重要,有情人总有千万种方法领会对方言而未尽的话,而像我与他,注定生生世世有缘无分。因此即便当时傅长亭就同我说了这四个字,但国仇家恨横亘当中,情爱仍是要往一边放。
    傅长亭遇上我时已背负了十余年的国破家亡之痛,这道理他再清楚没有。是故傅长亭与梁兰徴,情到尽处,也不过是年轻时借着酒醉,玩笑般剪下来结到一处的一绺头发罢了。即便是那时,傅长亭同我许的也并非今生,而是来世。现在想来,大概铰下来那缕头发时他便知道今生注定要亏欠我许多,所以誓愿都许给了下辈子。
    我那时问他:“今朝有酒今朝醉,管来世做什么?”
    我还说:“今朝相逢已是不易,谁知道下辈子还遇不遇的上?”
    他撩起我那截断发在指间搓磨,在丘宁山的三月春风里眯着眼睛笑,似真似假地说:“遇得上。遇不上我也去找你。”
    后来明白了,当时的美酒已经醉不倒当时的傅长亭。傅长亭二十多岁时便已放弃了这辈子的快活,将所有对幸福的寄望都留给下辈子了。
    那两缕头发还埋在丘宁山的土中,百年过去,想必早已腐烂成泥。
    我说:“你我神魂合一恐怕是不能了。用四辈子买的教训,想必这苦你也不愿再吃。”
    傅桓在黑暗中静静注视着我,没作声。
    我又说:“涂泽君,你我相识多久?“
    他依旧只是看着我。
    我就继续道:“应当是很久了。那你必定知我生性不爱强求。”我苦笑一下,“我在天上是条蠢蛟,在下界是个愚人,许多事强求亦不得,这是没有办法。那心魄你不还我也罢,我现下只想将这生生世世的冤债了结,免得你我来日继续互相折磨。你说呢?”
    我自认这番话十分豁达大度,十分通情达理,设身处地,应当很合他的意,但仍旧没能等到他的回应。
    我很无语……这傅长亭刚才说话不是很利索么?
    罢了罢了,这些事回头再说也来得及。
    我又在墙壁上四处摸索,边问道:“涂泽君,看你闯进来挺熟门熟路的,或者你有可能知道怎么把你弄出来么?”
    过了片刻,他说:“你找到墙上的烛台……”
    我正好摸到一盏烛台,闻言大喜,顺手就将那烛台上的残烛旋动了一下,谁知傅桓后头还跟着半句话呢:“……烛台下有一扇小窗……”
    几乎在我转动烛台的同时,身边木质的墙壁又发出了“吱嘎”的咬合声,我回头一看,困住傅长亭的那条夹缝似乎更被压得更窄了,傅桓在里头咬着牙闷哼了一声。我吓了一跳,连忙回身,想将那根蜡烛重新转回来,谁知刚一碰上,墙壁上忽然伸出一条锁链,哗啦啦地响着,蛇一样往我腕上咬。
    我后退得不够快,眼看就要咬上,忽见腕上有细细红光一闪,只听数声金属碰撞的脆响,那道红线与锁链互相缠绕,将其阻挡在了半空。
    我看着那条悬在半空泠泠作响的锁链,心头狂跳不止,回过神来,刚想扑回去将烛台转回来,傅长亭却忽然伸手将我猛地拉进那条狭窄的夹缝之中。下一刻便看到夹缝之外熊熊大火从楼梯上席卷而过,若是迟那么一下,我这条小蛟怕就化作一团黑烟了。
    我心有余悸,缓了一阵,才发现自己被傅桓揽着,脑袋被他按在肩头。我动了动,他就将手放了下来。我借着火光看向他,说完多谢又说抱歉。
    他说算了。
    也只能算了,总不能把我一把火烧死赔罪。
    这条夹缝的宽度只能容一人侧身站着,傅桓被困在里侧,我在外侧,因容留的空间有限,为了尽可能躲避外头的火焰,傅桓的手揽着我,将我往里面搂。
    逼仄的空间里,我跟他的身体之只隔着着一柄断剑。剑是陆允修的剑,还留着剑鞘,是刚断的,抵在两面合拢的墙壁之间。断掉的剑柄就在我脚边,被外面扑进来的火焰炙烤得滚烫。方才情急之下,傅桓用剑抵住墙面,才腾出手将我拉进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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