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且, 比起留在盛京,他更想出去寻找纪云川。
当初因惧怕纪羽而远离纪云川这件事, 在那之后竟是成了他的心魔。他知晓发小是将自己看做至交才会在那个时候与自己表露些许真心, 可他却在对方最难的时候躲开了。
人之常情, 可霍文远仍是难以释怀。
即便纪云川理解他, 理解当初是纪羽占有欲作祟, 叫他们发小之间生了隔阂, 可霍文远还是……还是十分的愧疚。
所以他想弥补什么, 想借此机会去寻纪云川, 将被李全昌绑走的纪云川救出来。
霍文远也知道这样一件事其实并不能抵消先前他自己做的事情, 也明白做错了一件事, 不会因为你做了一百件好事而消失。错事只会如烙印一般停留在原地,午夜梦回之时总提醒着你做过这样一件事。
他也不求做什么事能让自己释怀, 他只不过……只不过是想叫自己的心好受一些。
这般想着, 霍文远也向纪羽提了叫自己去寻人的事情。
纪羽如霍文远所想,自然是直截了当地驳了他。
“你去做什么?你这榆木脑袋能是李全昌的对手?”纪羽瞥了霍文远一眼, 半点松口的意思都没有。
“臣不是李全昌的对手,难道会是首辅的对手吗?”霍文远也不甘示弱, 张口便是这样一句话。
纪羽被霍文远这样一说,斜睨了他一眼,只道:“可不是叫你与他斗个高下,朕是叫你留下来看家。”
霍文远一愣, 没想到纪羽会用这样的说法,一时间神色多了几分怪异,也因此失了最好的反击时机。
而纪羽趁着对方发愣的时候,摆了摆手将此事定了下来,便叫他回去了。
纪羽都已经赶人了,霍文远也不是在纪羽跟前有着十二分特殊的纪云川,自然不能忤逆圣意,只能闭了嘴转身离开。
这日之后,霍文远加兵部尚书衔入阁的消息传了出来。大臣们皆哗然,多数人都不同意,觉得叫霍家这般掌权并不是好事。可纪羽一向表现得如一位暴君,这般劝阻自然是半点用都没有。
而在霍文远入阁当日,纪羽又宣布了自己打算出门一趟的事情,直接将大臣们的注意力都拽到了这件事上,遂也没有人再掰扯霍文远入阁一事。
救出纪云川的事情迫在眉睫,纪羽也没有时间在皇宫里听大臣们掰扯,只直接散了朝便叫身为首辅的徐阁老到福康宫去。
福康宫自先帝驾崩之后,便又恢复原本的帝王批阅奏折与休息之用,从前纪羽与纪云川一块儿住在福宁宫,自然不可能如先帝那般住冬奥福康宫去。
于是,福康宫便成了皇宫中的御书房。
徐首辅单名文,三元及第,却因上边压着上一位首辅,待到纪羽登基之后才得以坐上这首辅之位。
徐文年纪不算大,比纪羽也大不了很多,如今也才而立,算是大庆朝这些个官员中拔尖的一个。此人城府极深,心思那是十二分的深沉,叫人捉摸不透。
但此人并不得先帝所喜,纪羽觉着先帝不喜的他便要费力气去拉拢,这才有了之后徐文坐上首辅之位的事情。
不过,因徐文此人太过捉摸不透,虽说用人不疑,但纪羽还是颇有防范,遂此次才想出个叫霍文远也留下来的法子。且霍文远仕途顺畅,想来纪云川也会为这位发小高兴。见自己不在,这些个熟悉之人也能过得好,想纪云川多多少少心中都会对他有所改观。
“皇上此举到底是考虑欠妥,但皇上心中急切之下这般决定,倒也是人之常情。”徐文站在纪羽身前三步远的地方,桃花眼一抬,淡淡说了这话。
徐文此时并未显老态,便是而立也并未见多少岁月痕迹,只能叫人在那眉目之间瞧出多年官场沉浮的沉淀之美。不过纪羽对徐文如何并不感兴趣,除却纪云川,旁的人如何对纪羽来说都是无所谓的。纪羽身为帝王,只关心这些大臣是否可用,至于将容貌列为选官的其中一把尺,纪羽是很不赞同的。
不过,徐文会说这样的话,倒是有些出乎纪羽的意料。
原本以为,徐文要么是如那些个大臣那般劝阻他,要么便是说些恭维的话。毕竟纪羽眼中这样的权臣约莫都是这般随着帝王心意摇摆不定,却不想徐文并非这样的人。
纪羽垂眸想了想,对徐文说:“朕不得不去,又想叫他安心,所以才叫那霍小将军到内阁来。且尚且不知朝中有多少人是向着逆贼的,多一个人到内阁来帮衬你,朕到外边去也稍稍安心一些。”
徐文皮笑肉不笑地看着纪羽,垂眸掩去眼中神色,复又抬眼,又仿佛什么情绪都没有,一双眼好似平静无波的湖面。至于纪羽说的这些话,既已成定局,他也不会再去多费口舌,只点头说了两句场面话应下此事。
纪羽在这日处理好一切之后,隔日便轻装踏上救回纪云川的道路。
其实纪羽也知道,救回纪云川是一件很不容易的事情。李全昌这人狐狸似的,怎么会叫他轻易找到,又如何会叫纪云川有机会逃出来。可纪云川在李全昌手上,纪羽不可能不去。
而留在盛京的徐文此时此刻坐在家中,瞥了一眼来人,眉目间带了几分轻蔑,薄唇一碰,说:“我要听的是纪云川的意思,可不是李全昌的。”
来人被徐文那气势压得浑身就是一颤,定了定神才说:“我们主子的意思,就是三皇子的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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