宫女应了声,忙朝队尾的伙食班走去。
只是,她这一走功夫不短,大概两炷香的功夫,才见她脚步匆匆地从队尾赶过来。
姜娆看她一路小跑,还红着脸大口喘着气,当即不太忍心,便邀她上车来歇一歇,只是小宫女闻言却顿时睁大眼睛,面带怯意,连忙摆手推拒。
“姑娘好心,只是……奴婢,奴婢不敢。”
按照宫内规矩,下人们是绝不被允许上主子车子的,宫里的贵人们自持矜然,生怕奴人们将晦气沾染到自己身上,故而不讲人情的规矩颇多。
姜娆最是不信这些,不以为然地随意找了个借口,“我这一路实在闷得慌,你上来陪我说说话,就当解闷了,如何?”
小宫女犹豫了下,终是妥协上了车。
姜娆坐在正坐上端详她,看她模样拘谨地一直缩坐在角落一旁,手脚都不知该放在何处,于是便主动问她名字。
那宫女抬起眼,怯生生的,“回姑娘的话,奴婢名叫小尤,尤花殢雪的尤。”
姜娆愣了一下,故意与她打趣,“名字有些奇怪,不过倒很好听,只是这个解释出自你口,似乎过于……成熟了些。”
看小尤茫然的表情,想来她也不知那是什么含义,只是两人如此一来一回,果真叫她缓解了些惧意,又闲聊了两句,小尤忙跪坐过来,为姜娆打开餐盒。
姜娆没往下看,却不禁在小尤的眼睛上面过多停留了会,昨日从未认真打量过,她的眼瞳居然泛着淡淡的碧色,是异域人的特征。
她还未来得及多思,便见小尤已将碗筷递了过来。
“姑娘,趁热吃。”
“是热的?”
看着眼前这盘正泛着腾腾热气的糖糍粑,姜娆怔了片刻,立刻便被吸引了所有注意力,她不可置信地凑近过去,又仔细盯看了好几眼。
“兵长那里怎会有这个?”
糍粑制作工序较为繁琐,没点功夫是做不成的,可瞧着眼前这盘佳肴,上层红糖被熬制得火候正好,糍粑外层又焦黄透着酥,显然不是赶路时能吃得到的。
小尤明显知道些什么,左顾右盼地面露谨慎,接着小心翼翼凑到姜娆身边,可又不敢凑得太紧,她压低声音说道。
“是中午的时候,队伍原地休整,冯副指挥使带人去附近村庄补水,偷偷给您带回来的,刚出锅的时候更酥脆,但您那时候正睡得熟,我们便没敢打扰。”
姜娆有些意想不到,她自然清楚,冯越哪里敢擅作主张,此事究竟是谁交代的一目了然,只是……她看了小尤一眼,心里顿时有些不安。
小尤立刻会意,知晓姜娆的顾虑,忙道,“冯大人救过小尤的命,此番便是他安排我一路伺候姑娘的,姑娘放心,我自是嘴巴紧。”
姜娆犹豫着没说话,小尤却面露苦恼。
“还有一事……方才,我去队尾寻兵长想要回那盘糍粑,不想那么不巧,竟正面碰到了陈指挥使,吓得我当即背冒冷汗,生怕在他面前漏了馅儿,给冯大人惹来麻烦。”
闻言,姜娆茫然了一瞬,随即稍稍松了口气,原来小姑娘是以为冯越要对她献殷勤,根本不知那是陈敛的交代。
只是她方才的描述着实有趣,仿佛是把陈敛当成了什么洪水猛兽。
姜娆微微挑眉,意有所指地问了句,“都吓得冒冷汗了?陈指挥使有那么骇人嘛。”
小尤立即垂下头,一副明显不敢说实话的模样,姜娆见状立刻噗嗤一笑,她那含怯的眼神早将她出卖了。
看姜娆失笑,小姑娘可怜兮兮地开了口,“真的有点凶。不过陈指挥使还挺好心的,见我拿着凉饭,没地方加热,便说他要架火为陛下热酒,然后特意交代手下将糖糍粑热一下,所以方才才耽误了些功夫。”
怪不得叫她等了那么久,原是被陈敛拦下了。
看着餐盒里的热物,姜娆心头不禁泛起股暖意,想起从前与他相处时,他便总是爱问她各种问题,比如最爱吃什么口味,喜甜还是喜辣,衣服爱穿什么颜色,更爱广袖留仙裙,还是曳地金缕长裙,爱读什么诗书,喜欢什么花卉,偏爱什么乐曲……
他方方面面都问得仔细,偶尔,姜娆也会觉得不耐烦,不想回答时,便撒着娇凑近过去亲亲他的嘴巴,不许他再唠叨。
而陈敛也十分受用此法,每次都配合地很快噤声,娇纵着她主动献吻,而后又很快反客为主,抱着她追着欺咬,相比她的蜻蜓点水,他的粗暴劲头仿佛是要将她吃进肚子里。
“姑娘,快些吃了吧,不然热劲又过去了。”
小尤的话在耳边突然响起,姜娆迅速回了神,脸色稍微红了些,她不自然地拿起筷子,一尝便觉得满足,可能是因为饿的缘故,此刻甜味包裹味蕾,勾着她一连便吃了三块,甜度适中,劲道十足。
“小尤,你也尝尝?”
“不……不用。”
小尤赶紧摆手,不敢僭越,可姜娆却热情地给她夹了一块,只是她实在受宠若惊,伸过去的手都颤颤巍巍,于是刚接过筷子,手一抖,那糖糍粑便掉了下去,还弄脏了姜娆的袖口。
“小尤该死!姑娘,姑娘赎罪!”
看她跪伏在地上,宛如惊弓之鸟的模样,姜娆便猜测出,她在宫里的日子,定是过得十分辛苦,于是心有不忍,忙将她扶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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