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想起昨夜事后。
陈敛抒缓尽兴,穿戴好后却没急着要走,而是留下亲自伺候她擦洗。
床上床褥也换了一套新的,旧的那套无法视人,他自要带走毁迹,室内一切归于原样,他打开窗稍稍通了通风。
姜娆看他默不作声地做完一切,又几步凑近过来,他屈膝半跪在床头,手里不知何时多了一个药瓶。
为避着人,屋内自然不敢点着烛火,他离她越近,姜娆反而看不清他的面容,月光被他背于身后,他的眉眼便好似这样隐在了月色里,明明灭灭,勾着她的神。
“还不走吗?”
她没力气,开口娇弱得好像朵被曝晒过的嫩花,此刻显然被摧残得过头了,模样可怜兮兮的,语调中还夹杂着淡淡的鼻音,透着委屈。
陈敛摸了摸她的头,随后怜惜地偏头过去,亲吻她的鼻尖,接着捧上她的脸,额头相抵,继续温存了会儿。
开口嘱咐,“乖,先把药吃了。”
姜娆这才意识到自己忘了什么,脸色一下讪红,心里也顿时慌了神,她忍着羞意和惧意不得不开口提醒他,时限已超。
“不行啊……你跟我说过的,那药只有一月的期限,上次,上次你来侯府找我时,便是时限内的最后几日,后面超时便不能再用了,陈敛,方才我们……”
她紧咬着唇,目光不由自主地瞥了眼自己的小腹,后面的话实在说不下去了,慌乱之下,她找寻救命稻草一般,赶紧拉上陈敛的衣袖,下意识依赖他。
“陈敛,现在怎么办……我害怕。”
陈敛本来还想再忍一忍,可见她着急得都快掉眼泪了,他又实在舍不得,于是抬眼望天,底气不足地坦白着。
“其实……”他轻咳了一声掩饰尴尬,“其实没有什么,期限限制。”
姜娆依旧一脸天真的信任,“可你那时说过的……”
陈敛冲她抱歉得呲了下牙,他总不能说是自己那个时候就起了贼心,所以才心机叵测地故意编了个谎。说什么一个月的时间期限,也是为了能让她“惜药常吃”,陈敛还算有些自知之明,他知道自己……过于无耻了些。
“就是……就是随口一说。”陈敛霸道惯了,头一次这样掣肘,连说话都开始支支吾吾了,“是我错了,乖娆儿,先把药吃了?”
“陈、敛!”
姜娆看他一脸的心虚,终于反应过来他手里递过来的到底是什么了,她知晓自己是上了他的当,一时恼羞成怒,胡乱抓起身侧的枕头就往他身上砸去。
他竟也不躲,刚刚梳理好的整洁发冠一下又被她给弄乱了,她哼着声,心道活该,于是又报复地打了几下,可她根本没什么力气,气势倒是足了,力道却跟与他挠痒无异,最后索性把枕头一丢,往里翻了个身,一点也不想理他!
“你走。”
“一会就走,先帮你用药。”
姜娆脸色更不自在,背着身扬声凶他,“我自己就好,你快走!”
陈敛不要脸地还要往里凑,贴着她调情似的假装好心,“还记得用法吗,需不需要再教你一遍?”
“不、需、要……”
……
大骗子!
说不理就不理。
站在不远处的陈敛还在眼含柔情,姜娆抿了抿嘴,接着便很是无情地收回眼。
心中同时哼了一声,决定从今日起,定要好好端住自己千金小姐的高冷架子,再不可被他这般那般肆意摆弄,里里外外都吃抹干净。
刚刚收回心思,姜娆就注意到宓音公主几步向前,凑到苏美人身侧小声同她议论。
声音算不得多小,“她们僅朝女子可真是矫揉造作,连穿个衣服也要矫情一番。”
苏美人闻言,淡淡看向依偎在皇帝身侧的贵妃,娘娘正笑得花枝乱颤,满满得意,再看陛下的眼神,却无太多柔情。
她嘲讽地勾了下唇,“那是愚蠢。”
姜娆面容一僵,她大致应该离得远一些,后宫嫔妃争宠的手段,她自然了闻一二,实不想窥听到什么隐秘。
正要退步,苏美人却已经转头过来,看着她笑得温柔,开口时又将她捧得很高,“自未至僅朝,便已听闻姜氏女的美名,来的路上,我南疆国的五王子更是直言此行只为得见美人芳颜,我想王子此番定是如愿以偿了。”
她声音不高,众人目光皆在贵妃那边,此刻并无太多人注意到她们的交谈。
姜娆应对自如,回捧回去,“美人才是难得佳人,身为女子,不远万里之遥,远嫁僅朝,如今又得陛下圣宠,美人身负的何止是美名,更肩有家国大义,叫臣女实在佩服不已。”
她同样将话说得漂亮。
前世里,她从未听说过什么苏美人,南疆也不曾派出过使团求和,而且最重要的是,记忆中僅朝与南疆并没有修好太久,边境总是冲突不断,百姓民不聊生。
思及此,姜娆抬头,不禁又在苏美人昳丽的姿容上悄悄打量,美人虽笑得格外和煦柔柔,可那笑容却始终未达眼底。
尤其,在姜娆说完最后半句话时,苏盈盈几乎掩饰不住地一瞬冷下脸来。
她意味深深地开口,“家国大义?这副担子实在太重了,我一个小小女子恐怕是担不起。”
姜娆听她把“家国大义”四个字咬得极重,总觉得她这话带着几分忿怨与不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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