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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付拾一摩挲下巴:这不是成了鬼鬼祟祟了吗?要说这里头没点猫腻,谁信?
    冯收也是有些激动:“那你认出来人没有?”
    冯全迟疑的看了一眼陆流儿,但是很快又挪开了目光。
    虽然他什么都没说,但是他这个表情,显然已经是什么都说了。
    气氛一度有点尴尬。
    不少人开始偷看陆流儿。
    周大井想说话,但是明显忌惮李长博,嘴巴都愤怒的张开了,又恨恨的闭上了。
    那样子,付拾一都替他憋得慌。
    陆流儿显然有点慌了,他抬起双手,局促的摆着,可愣是一个字也辩解不出来。
    “柴房炮仗响的时候,陆流儿离得最近。如今,树藤这个,也是陆流儿最可疑。论杀人动机,同样陆流儿也很大——”李长博徐徐说完这些,盯住了陆流儿,和煦问他:“陆流儿,你可有什么想说的?”
    陆流儿面上都涨红了,可对上李长博的眼光,最终也只憋出三个字来:“我没有。”
    多余的解释,那是一点也没了。
    倒是其他人替他着急,譬如冯雨就忍不住的说了句:“你倒是说话啊!你这种老实人要都敢杀人,这天底下怕是人人都是杀人犯了!你那脑子能想出这么绝妙的计划,那你至于这么穷?”
    付拾一:……这话到底是夸,还是贬?听你这话,像是替陆流儿说话,可越听怎么越不对劲呢?
    长安县衙门其他人,同样也是一脸无言。
    冯收呵斥了自己大侄子一句:“冯雨!”
    冯雨终于意识到自己这话可能有点不大对,挠了挠头,于是又补上一句:“这个事情,我不信是你做的。”
    也有其他村民跟着说出了这话。
    冯收也忍不住的跟李长博说道:“冯收是我看着长大的,他什么品行,我是最清楚不过的。他命苦,小时候遇到饥荒,一路逃到了这里,好不容易活了命,这些年真是勤勤恳恳的,人也是个老实人,心肠好,就是人木了点。”
    “他哪里能坐出这样的事情?”冯收叹气,看一眼陆流儿:“青儿死时候,我要去拼命,还是我劝了他。佃户本来就是靠着人家的地活命,他这么一去,以后孩子怎么办?婆娘怎么办?青儿的命是命,可婆娘孩子的命,也是命啊。”
    “到了这个境地,就只能认命。”冯收再叹一声,面上感慨万千。
    此时再看陆流儿,他的眼眶已经是通红一片,满是风霜苦累的脸上,透出一股浓浓的悲苦来。
    最后,他一屁股蹲下去,抬手把脸捂住,最开始只看见他肩膀耸动,最后,就能听见极力压制的哭声,最后,就成了压抑到极点的抽泣。
    他的手黝黑又粗糙,指甲盖里也是黑泥。
    可流出来的眼泪,却是清澈的。
    像小溪,潺潺的流淌出来,宣泄着心里的苦闷。
    在场的人,看见这一幕,都是不忍心。
    看着他这个样子,甚至有人不人心的转过头去。
    冯雨上前去拍了拍他的肩膀,劝了一句:“你也别想那么多,事情都过去了。家家有本难念的经。”
    “什么苦,什么罪,我受着不行吗?”陆流儿开了口,与其说是说话,但更像是受伤之后的愤怒嘶吼。
    他抬起头来,死死的盯着周大井,问他:“你家孩子是孩子,我家孩子就不是孩子了?”
    “青儿死那天,问我,是不是他不该生气。该像其他人一样,悄悄回家。”
    陆流儿哭得几乎无法吸气:“我真不知道该咋回!”
    这话其实真的有点戳人心窝子。
    付拾一叹一口气:换成我,我也不知道怎么回答。穷,好像成了最大的原罪。穷人不配有自尊,穷人不配有开心,穷人也不配讲公平。可这一切,明明是不对的。
    陆流儿却好似有了执拗,他看住李长博,问他:“李县令,您是县令,您肯定啥都懂,您告诉我,我该咋回?”
    李长博轻叹一声:“《孙子·军争》曰,故善用兵者,避其锐气,击其惰归,此治气者也。”
    众人一脸茫然。
    付拾一悄悄提醒:“说大白话。”
    她坚决不会承认,自己没听懂!
    李长博应一声,徐徐道:“两军争斗,善用兵的那一方,就要懂得避让对方的锋芒,等对方懈怠时,再进行攻击。为人其实也如此,针尖对麦芒,并非是好事。权宜之计,当避让其锋芒。尤其是在自身不够强大时。”
    “王家势大,而陆家势微,当暂避其锋,暗自努力,待自身强横,又何惧他锋芒?”
    谁也没想到,李长博会说出这样一番话来。
    就连付拾一都有点儿刮目相看:以李县令的资质经历,好像是从未有过退缩之举,本以为他该是无比骄傲之人,也不会劝人低头。可没想到,居然这样说?
    不过,这其实才是正道。
    李长博轻叹:“穷困不是错,遇到不公也不怪弱者,可既然遇到,与其怨恨愤怒,不如悄悄发奋追赶。”
    付拾一有点想鼓掌。
    第1623章 鼓个掌吧
    冯收等人听完,也有些触动。
    可也有人小声嘀咕:“我们就是农民,连个地都没有,怎么发奋?肚子都吃不饱,难道还能供养读书人?”
    这话听着,同样叫人心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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