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过一见他,抄经抄得酸麻的右手,反射性地抖了一下,天真无辜地笑了起来:“明印师兄……”
“还没回答我,你在这儿做什么?”明印丝毫不为他装出来的笑容所动,冷冷道:“师叔说了,没抄完经书之前,不准你出思过室。回去吧。”
“是。”明过垂头丧气地耷拉着脸,在明印的跟随下,一步一步走回了思过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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赵琼一进膳堂便被吴大娘拉过去了, “也不知道你多早晚能起来,给你热着粥呢。”吴大娘笑眯眯地给她打了碗粥,再端了满满一碟子小菜:“喏,吃吧。”
“干娘,这也太多了,我吃不了。”赵琼哭笑不得地将那碟小菜减掉一半,然后才用起膳来,第一口下去,她就满足地眯起了眼,眉毛弯弯地笑道:“这个真好吃,够酸。”
“酸了开胃嘛。”吴大娘欢喜地劝她:“好吃就多吃点。”然后做贼似的看了看四周,压低了声音问道:“你和住持法师,昨晚有没有……?”
“咳咳。”赵琼一口粥呛在了喉咙里,拍着胸口缓了半天才缓下去,酡红着脸瞥了她一眼:“干娘,大清早地,你怎么说这个呀。”
“俗话说得好,酒是色媒人。我昨晚就瞧得出,住持是第一次喝酒,你们又住得那么近,我这不是多想了想嘛。”吴大娘神秘兮兮地道:“你不晓得,昨晚上柳家那个姑娘,大半夜才回来,一回来便和她娘吵了起来,动静还不小,我就在隔壁睡着,没得听了两句,依稀听到她们俩提起住持法师了,这才多问你一句。今儿早上那柳鹃儿出来打水时,眼眶儿都是红的。一瞧就是哭了一整夜。”她说着又有些可惜:“其实吧,我也能看出来一点,那柳鹃儿对住持法师是不太一般,只是可惜住持法师眼里只有你,她是媚眼抛给了瞎子看。”
赵琼拿筷子搅着粥散散热气,脸不知是被熏得还是怎么着,越发娇艳,“什么呀,哪有。”口不对心地否认完还低头笑了笑。
吴大娘看着这样都觉得甜腻得齁人,啧啧地道:“这长了眼睛的谁看不出来?你没来之前啊,那支持法师就是庙里的菩萨,只可远观,你一来,哎,奇了”她声音兴奋地高了些:“这菩萨也动凡心了。”
“他呀,还差得远呢。”赵琼似笑非笑地哼了一声,低头喝了一口晾得温度正好的粥。
吴大娘不赞同地道:“哪里差的远了?我看啊,这一百步都走了九十九步了。快了,快了!”
“行百里者半九十。”
“什么什么九十?”吴大娘一头雾水。
赵琼唔了声,“就是说啊,这最后一步才是最难的。”
“这话说得倒对。”吴大娘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重又提点道:“娇娇啊,你可得让你那个表亲抓紧点。”
抓紧什么?
这回轮到赵琼一头雾水了。
吴大娘看她那摸不着头脑的样子,恨得直拍手掌:“你和住持法师都没了父母,总得有个长辈出来主事吧?这父母之命、媒妁之言是一个都不能少的,否则难免叫人看不起!”
“成亲啊……”她挟了口小菜,慢慢品味着那股酸中带甜的味道,笑了笑:“我还没想那么多呢,顺其自然吧。”连她自己都不知道她日后会是什么下场,哪有闲心考虑这些。
“女儿家拖不得。”吴大娘寻思着自己作为干娘,得在走之前尽到责任,于是道:“你张不开口,我就替你到住持法师前提一提。他从小长在佛寺里,不知道这许多规矩,总得有人在他跟前提个醒吧。”
赵琼吓得筷子都不拿了,拉住她的手,软语恳求道:“干娘,你可千万别去。我……”她急中生智地道:“我还想多让长空伏低做小一段时间呢。”
女儿家嘛,总是要拿娇一些的。
吴大娘自以为了然,点了点头,“那也成,总归是你们小两口的事,我就是怕你们俩没个长辈在,不晓得这些事体,白白耽误了。既然你心里有数,那我就不馋和了。快吃吧。”
赵琼尴尬又不失礼貌地微笑了下,食不知味地喝完了剩下的粥,抢着要帮吴大娘洗碗。进了后厨,见到柳大娘也在,她笑着打了个招呼,柳大娘冷笑了两声,见吴大娘没跟过来,只有她们两人,索性撕破脸皮地讥嘲道:“荀姑娘真是好手段。半夜三更躲在男人房里,亏你还有脸说我们家鹃儿。你又是什么好东西?!平日里就妖妖娆娆地勾引男人”她说到这往身后呸了一声:“下贱的东西。”
她说话实在难听。便是赵琼想着不能跟这种人计较,也不禁蹙起了眉。
柳大娘抛开素日的柔弱模样,尖酸地道:“你以为我们家鹃儿好性子,你就可以随意羞辱了吗?有娘生没娘养的东西,活该你父母双亡!”
“你说什么,”她眼神冷冷地看向柳大娘,手里抱着的盆放下来,朝她走了几步,目光冷戾:“把你刚才的话给我再说一遍!”
柳大娘被她这股迫人的气势给压住了,吓得往门口的方向躲了两步,“你想干什么?我警告你啊,这里可是佛寺,你可不要乱来!”
正巧此时傅宪赶进来,沉着的脸上透着些许喜色,猝不及防地和柳大娘撞做了一团,柳大娘“哎呦”一声,一看是寺里的法师,便不说话了,揉着被撞的地方骂骂咧咧地跑远了。
傅宪一脸莫名地看了看她的背影,又看向赵琼,跨进门问道:“姑娘,可是出了什么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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