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费在的时候,全班没几个人愿意听他唠叨,从来都是只有对着干的份儿,没有乖乖听话的道理。
但他走了,每个人都在想他。
“好,好,”舒敏气得身子打了个趔趄,声音颤抖,“费铭泽把你们驯得很好是吧?!”
“老费没有驯我们,”季言礼安静地看着她,眸色浅润,“是您在驯我们。”
“你不当这个班长!我现在就给你撤了!你以后什么班干部都别想当!”舒敏尖刻道,又发现季言礼安之若素,连脸色都没有波动一下,她突然冷笑了一声,“我说错了么?长兄如父,教的人都跟你一个德行,我早就清楚你不是什么好东西!”
其他同学没反应过来,季言礼心里狠狠坠下去,他没想到舒敏无耻到要连坐妹妹的地步,他半年后就毕业了,以他的成绩根本不在乎换哪个老师,但季以禾还要在她的班级待三年。
季言礼忍无可忍:“是非自有曲直,公道自在人心,乌鸦在谁眼里都是一般黑,我犯不着去教谁,别人自然跟我一个看法。”
这话说出口同学都笑了,季言礼的意思无非是您自己就不是什么好东西,也不能怪别人觉得您不是好东西,大家英雄所见略同,您就是那个同。
“出去。”舒敏冷冷指着门口,嘴唇发抖,“我不想跟你浪费口舌,我是老师,你是学生,我现在要你出去!滚!”
季言礼抿了抿唇,垂下眼睛,拿起本子和笔就要出去,身子却微微趔趄了一下。
舒敏还在咆哮:“磨蹭什么?你要耽误一个班的时间么?!”
季言礼微愣地看着桌上的水杯……水杯里的液面不停地颤动,涟漪扩散,细小的水珠不住跃起,幅度越来越大,越来越大,杯底像是被烫着似的左右跳动,他桌上放得好好的笔咕噜噜滚动,啪得摔在地上。
在所有人惊恐的目光和屏住的呼吸间,所有的白日灯管都开始胡乱晃动,教室里黑色的影子和光亮交替着投下,每个人脸上都忽黑忽白,如同重重鬼影。
“地震了!”贺子麒突然石破天惊地大喊,“快跑!!地——震——了!”
“啊啊啊啊啊——!”刺耳的尖叫划破校园压抑的上空。
惊雷滚过云层,轰隆隆一阵震耳欲聋的巨响。舒敏脸色骤变,抓起手机,一把推开讲台上的温羽,踩着高跟鞋夺门而出。
温羽被她猝不及防推了个趔趄,狠狠撞到黑板上,又滑倒在地上。
“温羽!”胖子的怒喝声从教室后面传到前面,堪称气吞山河。
“地震了!是真的地震了!”
“快下楼!快点!”
“我的手机还在书包里!!”
“命重要!躲在桌子下面!”
惊惧的尖叫从教学楼所有的教室一齐响起,刺耳混乱的桌椅碰撞声、奔跑声、大声的喊叫声嘈杂四起,有的拿不定主意的尖叫着蹲在桌子底下,又推开桌子疯了一样跑出来,被书包和书本堆满的狭窄走廊挤满了人,桌椅在晃动的地板上刺耳滑动。
细长的灯管摇晃愈发剧烈,拴在灯绳上大幅晃动,闷热潮湿的教室里光影交错,地板剧烈摇摆。
傅时新桌上的书堆噼里啪啦倒了一地,他艰难地撑着双臂想站起来,因为脚瘸在起伏的地板上难以平衡,又跌回座位。
季言礼踩着凳子,翻过桌子,跳上讲台,蹲下去把温羽用力搀起来:“快走!”
“走了!快走!”教室后排,体委汪腾用力推搡着胖子,把卡住他的桌子猛地推开,“快!季言礼扶了温羽了!”
挂在教室前面的挂钟突然“嘭”的一声坠落,四分五裂,摔在温羽面前,玻璃碎片四溅,季言礼下意识回护了一下温羽,就听到旁边的女生捂脸尖叫,手臂被一道狭长的玻璃碎片刺入,鲜血飞溅而出。
“先下楼!没事的,不要怕!”一片混乱中,季言礼半蹲着紧紧抓着铁质讲台,拽着那个女生往前走,却闻到一股爆炸开的甜腻的草莓蛋糕味。
omega在极度惊恐中散发的信息素瞬间扩散,一瞬间引发了连锁反应,四周omega接连不断散出层层叠叠的甜橙味、蜂蜜味、玫瑰味、焦糖味……
几个明明已经冲到门口的Alpha几乎本能地同时转身,和后面的人流狠狠撞在一起,信息素在湿度极大的空间里如同融入水中的方糖,几个Alpha的眼睛当场就控制不住地红了。
“走!”季言礼大喝道,一手搀着温羽,一手从腰后掏出气味阻隔剂,凭着高敏感度的嗅觉,对着身侧几个气味源头的女生一阵猛喷,刺鼻的柠檬味凶猛扩散,把那股甜腻的气息短暂地压了下去。
季言礼冲到门口又狠狠对着发愣的Alpha口鼻喷了几下,就差一巴掌抽上去了,“下楼!不要停!”
轰隆一声震耳欲聋的巨响,闷雷在漆黑浓厚的云层中翻涌撕裂,雨却憋闷着迟迟不落,上午十点的天空竟然黑沉得像夜晚。
墙皮逐渐开裂出可怖的口子,从下向上爬上天花板,大块大块的墙皮和混凝土雨一样砸下来,学生和教师混在一起,捂着头跌跌撞撞地逃命。
“救命!”教室里有个女生带着哭腔尖叫,“救命!我被卡住了!”
季言礼毫不犹豫地回头往里冲,教室里基本已经跑空了,只有傅时新摔在地上,艰难地用没有残疾地脚撑着自己往外走,扶着黑板和墙踉踉跄跄,和往里跑的季言礼擦肩而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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