至少有一打人坐在小板凳上弓背弯腰在那写,时不时暴跳如雷地炸起来一个,狂怒地扯碎自己密密麻麻的纸:“530后面是531……妈的!我今天写不出来就不走了!”
“这有什么难的?”季以禾不屑一顾。
商家一脸如沐春风的笑容招手:“小姑娘,你来试试呀,很容易的。”
无商不奸,诚不我欺。
季以禾写到89后面就走神了,紧接着又写了个8……
季以禾面无表情地把纸揉成一团,伸手:“再来。”
“真厉害啊,重新定义90。”奚野在旁唏嘘不已,“数学天才。”
嘲笑别人数学天才的奚野,写到202就败下阵来,紧接着写了个230。
奚野:“……”
“哎哟喂,”季以禾笑得花枝乱颤,“数数大师,重新定义203.”
任景秋最为离谱,没能撑过40.
任景秋正色道:“我的希望都寄托在学长身上,虽然我倒下了,但是学长可以踩着我的尸体往前走。”
季言礼还坐在一边端正地写,坐姿和握笔姿势都规范漂亮,周围咆哮嘲讽嬉笑打闹声不绝于耳,他一个人浑然不觉全神贯注,像是自己沉浸在一个清净无声的世界里。
任景秋压低了声音:“学长写到哪儿了?”
季以禾小声说:“不敢问。刚刚就是你说话,我才写错的。”
奚野说:“他经常在走廊写作业,他习惯了。”
“嗯?”季言礼抬头道,笑得很自然,“可以问呀,我已经写完一份了。”
任景秋:“……”
奚野:“……”
季以禾:“……”
季言礼举起一整张写满数字的纸,从头到尾,像是打字机印刷出来的似的整整齐齐。
三个人连同周围的人都纷纷冲上来欣赏,啧啧称奇,仿佛品鉴卢浮宫里挂着的蒙娜丽莎。
“我给大家一人写一份吧。”季言礼头也不抬,“这多容易啊,我能写到老板破产。”
以季言礼空手套白狼的功力,他确实已经无心游乐园,如果不是奚野嫌他写得累还不如花钱买奖品,不由分说把人拎起来拖走,季言礼绝对能坐在这里写到地老天荒。
正走在半路上,季言礼还在忍不住抱怨奚野应该让他再写几张纸,突然看见前面有个眼熟的身影,穿着棕色毛边的大衣,臂弯里还挽着一个看起来不太年轻的女人。
凑近了还能听到他在侃侃而谈周瑜是怎么偷袭夷陵又南郡败曹仁。
“费老师?”季言礼惊讶道。
老费激情四射,推了推金丝眼镜回头道:“诶呀,小季!”
他身边的女人立刻就把胳膊抽了回来,掩耳盗铃地往旁边挪了挪。
“我跟你说过的呀,”老费指着季言礼道,“诶,季言礼,全校第一,你不可能不认识吧,可给我长脸了,你也和同学来玩啊?哈哈,哎哟,这不是你妹妹吗?”
季以禾乖乖巧巧地打招呼:“老师好。”
季言礼的目光落在那女人身上,老费的相亲问题一直是班上的头等八卦,据说老费今年已经三十,还是孤身寡人,班上都在说他因为废话太多所以没有女人要。
这不是女人吗!!
“是……师母?”季言礼看见两人手上的成对婚戒,试探着喊。
“不不不不不还不是。”女人一脸羞涩地摆手,脸顿时红成熟番茄。
“快了快了。”老费傻乐,“到时候请你吃喜糖哈,那就不打扰你们玩了。”
季言礼目送两人走出一阵,转身奇怪地跟奚野说:“我觉得她很眼熟,只是一时半会想不起来,但应该是见过的,还不止一次。”
奚野沉思了一会,正色道:“不止一次,你仔细想,或许认识了五六年。”
季言礼顿时噎住,跳起来没好气地敲他:“……没完了你还。”
又玩了一会,任景秋吵吵着要拍大头贴。
四人都不是小孩了,挤进一个窄小的机子面前费了老鼻子劲,镜头就那么大一点,季以禾站在前面,满脸写着被迫营业,季言礼被挤得贴在墙边,任景秋的大脸占了大半个屏幕,奚野站在最后,不得不屈尊纡贵弯着膝盖。
“好了么?开始了!”任景秋大喊。
“快点吧。”季以禾不耐烦道。
“学长你没进框!!”任景秋对着屏幕大喊,“你往里挤挤。”
季言礼尝试了一下,他要么把季以禾给挤变形,要么就得贴到奚野身上去。
季言礼:“……半张脸也挺好。”
奚野啧了一声,突然伸手把他往后一拉,季言礼还没站稳,就听到任景秋对着屏幕大叫:“对对对你进来了!都别动!各位注意表情管理!预备!1、2、3……季以禾生日快乐!!!”
闪光灯刷的亮起。
咔嚓咔嚓的声音不绝于耳。
狭小的空间里心跳如鼓。
季言礼的姿势根本就没法平衡,他的腰被奚野强势箍着,整个人坐在了奚野的腿上,奚野半蹲下来绷紧的大腿肌肉坚实而热烫。
他想跳起来,又被按回去。
奚野对着镜头勾着唇角,贴在他耳边低声说:“笑一笑啊,学长。”
……
*
拿到大头贴,任景秋兴高采烈说拍得好看,撕下来给每人都分了一份,季言礼接过来就塞进包里,甚至没敢看自己到底拍成了什么样子,可能是化个妆都能去鬼屋扮鬼的程度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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