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修吸进去那口气半晌没吐出来,白倾听得清楚,他推了一下那人,“你怎么了,韩冬云呢?”
那手慢慢伸到他脸上,指腹在他眼下脸侧抚摸,楚修轻声道:“他回去了。”
大少爷‘哦’了一声,还未言语,只听‘嘶拉’一声轻响,柔软光滑的布料从眼尾滑过,眼皮覆上了什么软软热热的东西,楚修缓重的声音从头顶响起:“少爷,你马上就能看到了。”
-
白倾空洞的双眸有几分疑惑,楚修垂下眼帘,细细的看着他的眉眼,从双眉到冷瞳,到那人高挺鼻梁,再到那淡绯色的薄唇,指腹在他脸庞摩挲,迟迟不肯放开。
就像要将他整个人刻在心尖上。
他将白倾拥入怀中,那人略微纤细的腰肢手感很好,他扶住大少爷的后脑勺,在他发间深吸一口气,不知道是第几次说这样的话:“对不起。”
他不知道自己还能说什么。
或许白倾留在他身边,确实是一个错误,一个彻头彻尾的错误。
毕竟那人从来到他面前开始,就一直在受伤。
白倾眨眨眼,顺从的靠在那人怀里:“没关系,我不在意,你不是在吗。”
这句话没有说完,他只感受到面前人轻轻覆上他的唇,很久都不舍得将他放开,唇舌间被送进来一颗凉悠悠的丹药,入口即化,他甚至都没来得及尝出味儿,眼皮便如坠千斤,一头栽倒在他怀中。
那人的声音如同隔着纱,很空灵,像隔了几座大山传到他耳边。
“我在意。”
第九十九章 一谢尘缘,途归无路
白倾的眼睛就那样好了。
这一切太过突然,那晚上发生了什么事情他一点也不记得,就连楚修对他说的话都开始在记忆中模糊不清,他只记得第二天醒过来的时候,楚修正撑着鬓边看他。
石室内依然很昏暗,倒也没对眼睛造成格外负担,他忍不住揉着太阳穴,头疼得厉害。
楚修便抬手帮他揉,指尖却在他脸上停了一下,才慢慢的覆到太阳穴,一边按一边轻声问他:“给少爷熬了些安神的药,起来喝点?”
大少爷这才适应光线,抬头看清楚修的脸。
下颌线条分明,眉眼深邃,下巴尖了不少。
白倾第一件事就是去撩他袖子,这回楚修倒没拦他,他将那人袖袍卷起到小臂,只看到一片光洁白皙的肌肤,哪里还有什么伤。
楚修笑了一下,翻身把他压住,两人只隔毫厘,炙热的鼻息喷在脸上,白倾突然有点热,便听那人哑着嗓子懒懒道:“少爷很关心我。”
他撇开脸作势推了他一下,冷下声音:“下去。”又听那人低低笑了几声,指尖划过他耳垂轻轻一捏,才慢吞吞的从他身上挪开。
楚修翻身下地,从一旁食案上端来一碗汤药,汤匙舀起一层浅浅的褐色液体,轻轻往上吹了一口递到他面前。
却有点远。
大抵是被楚修照顾惯了,他无奈道:“你离我这么远干嘛?”
昏暗中他似乎感觉到那人身子僵了一下,随后马上义正言辞的命令他:“离你太近药会漏在床上,少爷还不快点过来。”
啧。
他接过楚修手中的碗敛眉将那苦得要死的汤药一饮而尽,随即手里就被人塞了一小块蜜饯,酸甜的味道充斥味蕾的时候听到那人问他:“头还疼吗?”
他摇了摇头。
陷入沉寂。
“少...?”
“我的腿好像,可以动了?”
......
白倾扬眉:“你刚刚要说什么?”
“...没什么。”楚修一顿,喃喃道:“可以动了吗?”
白倾这会儿才真的相信楚修没骗他,平日里那些药也没白喝,他扶着墙下地颤巍巍走了几步,还有点吃力,但已经好太多,前些日子身体的那些疲乏仿佛都消失无踪。
问就是很高兴。
他兴冲冲的问:“我眼睛怎么好的?”
楚修听他笑,也跟着笑起来:“药草。”
白倾瞪了他一眼,心道真是废话,一把将他拉起来:“快,陪我出去走走。”
春色正浓,和风容与,耳畔一直没停过楚修让他慢些走的叮嘱,简直像在唠叨三岁小孩,说到最后他很是嫌弃的推开那人自己摸索着向前走。
楚修慢慢跟在后面。
大少爷饶有兴致的伸手接住一瓣凋零桃花,柔嫩的瓣面上带了些轻微布质褶皱,残香都是春日轻阳的味道,在鬼缠陆的倒霉遭遇被洗涤得一扫而空,心情甚妙。
“韩冬云大老远来找我干嘛?怎么突然就回去了?”
他随手折下一小截桃树枝回头问,恰好看到楚修站在棵桃树下看他,眼底如同星辰坠入河流,漾起一圈柔柔光漪,那眸中只映着他一人,眉眼笑如春山。
白倾一愣,见楚修慢慢张开双臂,笑着道:“过来。”
笑容太过刺眼,方才一闪即逝的,觉得那眼神空无的古怪心理消失心底,大少爷反应过来的时候已经在他怀里,楚修搂住他腰身亲了亲他仿若醉红的耳尖,轻声道:“他说,让我好好照顾你。”
大少爷僵在原地,似乎听到了蒸汽机轰隆隆从他面前急速驶过的声音,脸上臊得慌。
发间的手不时拢着他的头发,从发顶顺滑而下,楚修又缓缓开口问了一句不相干的话,“少爷,凡人的寿命有多长?”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