嬷嬷走后,付落突然跌坐在身后的软榻上,全然没有方才的冷静乖巧。
浑身冒着冷汗,脸色惨白如纸。
静水推门进来,见状急忙上前去,搀扶住付落,关切地小声询问道:“姨娘,您这是怎么了?可是嬷嬷说什么话吓着您了?你现在还在月子中,可受不得惊吓啊!”
付落眼珠子转了转,扭头望向一脸焦急的静水,有种劫后余生之感,她苦笑了一声,抬手摸了摸自己的额头,一片冰凉。
她声音很低很低地说:“以后,我便是二公子的生母了,二公子和三公子一母同胞,都是我生的。”
静水闻言,笑着说:“姨娘,这是好事啊!这府中统共就俩公子,如今二公子也归在您之下了,您这不是就多了一个儿子傍身了吗?这可是天大的好事,您这般一副受到惊吓的模样又是为何?”
付落有些无奈地轻叹道:“没什么,以后我只要好好照顾好二公子和三公子就好了,其他的什么都不能多想,也不必多想。”
只要两个公子好好的,她就不会有事。
只要她一直乖巧懂事,她也不会有事。
作为两位公子的生母,她的日子总归不会太难过,她一个小门小户出来的姑娘,乖巧懂事不争不抢便是她最大的优势,所以她必须一直懂事乖巧,不争不抢,不然她很有可能成为下一个柳媛。
萧淑钰平时对她们是真的很好,总是眉眼带笑的,甚至对柳媛比对她还好。
但是柳媛胆敢动大爷的孩子,萧淑钰对柳媛下手也是毫不留情的,何况是她。
方才嬷嬷的话又何尝不是在敲打她,让她不要对二公子起歪心思。
若是她胆敢对二公子起坏心思,今日的柳媛就是来日的她。
以后她对二公子就只能尽心尽责,不然便是死路一条。
这又哪里是好事?
静水低声说:“姨娘,柳姨娘已经没了,您又是二公子和大公子的生母,这府中可就只有您一人是大爷的女人了,大爷身边没有女人许久,趁着这个机会,您可以借着二公子和三公子的名头跟大爷联络联络感情,不管怎么说,您都是大爷孩子的生母啊!”
付落闻言,眼眸闪了闪,随后苦笑着摇头道:“不妥,我现在不求别的,只希望二公子和三公子好好的,平安无事,健康长大,而我能看着自己的孩子长大成人就好了。”
求的越多,想要的越多,越容易失去。
就像是柳媛一样,若不是想要的太多,又岂会将自己的性命给断送了?
她很清楚自己几斤几两,她也很明白在这个丞相府中她就算是三公子的身生母亲,她的地位也不比丫鬟婆子高多少。
她若是知足,这个府中就有她的容身之地,她就可以看着自己的孩子长大,成婚生子,若是她不知足,她或许怎么死的都不会知道。
她是斗不过这个府中的任何一个主子的,在那些主子面前,无论是她还是柳媛,性命都是可以随时被拿捏的。
所以,她不敢奢求,原本就不属于自己的东西,当初能得大爷几日宠幸,生下三公子,就已经是她的福气了。
静水闻言,沉默了片刻以后,忍不住叹气道:“姨娘,您这样是不是想要的太少了,您原本可以得到更多的。”
付落摇摇头,觉得可笑,她摇头说:“不是我想要多少,而且我能得到多少,若是想要的太多,就是贪心不足,迟早是要引火自焚的。”
静水轻轻地叹了一口气,似乎有些惋惜,但是最后什么也没说。
嬷嬷回到萧淑钰的院子,将付落的反应和所说的话原封不动地说给萧淑钰听,萧淑钰轻哼了一声:“还算她懂事。”
嬷嬷说:“付姨娘是个乖巧懂事的,老奴也已经敲打过她了,她心里清楚的,只有二公子好,她才能好,以后她会善待二公子的。”
萧淑钰点点头,应声道:“等阿骁晚些时候过来,若是问及柳媛之事,就说柳媛是因为产子之事身体不太舒服,一直到昨天夜里才爆发大出血了,明白吗?”
嬷嬷说:“郡主,您放心,老奴将一切都安排妥当的,不会有人说错话,大爷现在还在忙,等他晚上回来,事情都处理好了。一个姨娘,死了就死了,都不用设灵堂,直接一口棺材埋了便是。”
萧淑钰轻哼着说:“灵堂可以不设,但是样子还是要做的,别让阿骁和夫君察觉出来。”
嬷嬷轻叹道:“不会的,这女人生孩子的事情,不能平安度过月子期的比比皆是,又不是柳氏一个,相爷忙碌,从不过问府中之事,大爷也不对柳氏上心,这件事不会有人过问的。”
萧淑钰低声说:“一切小心为上。”
她不想在自己的丈夫和儿子面前表现出冷漠无情的一面,所以她以前对柳媛有多好,在柳媛去世后,她就得表现出相应的难过和在意。
嬷嬷明白萧淑钰的意思,点点头,应声道:“老奴知道了。”
嬷嬷将一切附和一个姨娘最盛大的丧事规格给柳媛最后的体面。
苏元骁在听说柳媛去世的消息时,觉得十分不真实,明明前几日他还看见过柳媛,她一切都还好,精神状态也不错。
怎么会突然间,人就没了?
“你确定,你没有说错话?”
苏元骁一脸荒谬地望向方志,拧着眉头说:“柳媛前几日还好好的,怎么今日人就没了?”
“大爷,小的岂会骗您?”
方志一脸认真地说:“小的今早听到的消息,说是柳姨娘这几日身体都不太舒服,昨晚突然爆发了,大出血,人没了也没人知道,今早伺候的丫鬟去看,才发现了此事。”
这整件事,听起来漏洞百出,苏元骁自然是不会信的,他问方志:“平日里母亲一直对她和付落照顾有加,为何她昨夜出事,身边没人?”
方志说:“也是柳姨娘前几日做了一些事惹得老夫人不高兴,这几日都没怎么搭理她,伺候的下人也就不上心了。前几日吴老还去给柳姨娘看过,说她多思多虑,味觉失灵,让她好生静养,给她开药她也没喝,昨夜里不知怎么就突然爆发了。”
苏元骁眼眸闪了闪,低声说:“行,我知道了。”
苏元骁回到府中,孟叔就已经等候在门口了,一瞧见他就急忙走上前来,出声道:“大爷,柳姨娘昨夜去了,按照规矩不能给她设置灵堂,老夫人让老奴在这里候着您,去给柳姨娘上柱香,等明日就要下葬了。”
苏元骁闻言,眸色深深地望着孟叔,半晌以后才淡声道:“昨夜去了,如何去的,孟叔可知道?”
孟叔摇头,一脸惋惜地说:“二公子如今都还没满月,柳姨娘便去了,实在是太让人痛心了,老奴年岁大了,有些事也是有心无力,实在是顾及不及,还请大爷降罪。”
孟叔是一直待在丞相府几十年的老人,虽然是下人,但是无论是在苏元骁的心里还是苏元娇的心里都是将他当做长辈的。
孟叔确实年纪大了,这些事大概也是不会参与的。
故而,苏元骁并没有为难他,只是点点头,抬脚就往里面走。
柳媛的院子一片白。
苏元骁走到门口,就听到里面传来的诵经声和自家母亲的哭泣声,他脚步一顿,抿了抿唇,眼神幽暗,半晌之后才在方志的提醒下抬脚走了进去。
“阿骁,你来了……”
萧淑钰听到脚步声,扭头望向苏元骁,眼睛红红的,表情十分悲伤,哭着说:“柳氏昨夜去了,都是为娘不好,这几日跟她置气,都没管她,这才让她就这般去了,只是可怜了谦儿,尚未满月,就没了亲生母亲。”
苏元骁见自家娘亲哭得伤心,心里却没有多少疼惜的感觉,甚至还有一些冷眼旁观的既视感。
以前不觉得,现在他看自己的母亲,怎么看都觉得跟以前的温柔贤惠大不相同。
他实在是想不通,当初那么天真无邪,温柔善良,贤惠温婉的母亲怎么就变成了杀人不眨眼的刽子手。
还装得如此无辜。
他越想越是心冷,现在他觉得自己对母亲不只是失望了,更多的是心冷,心灰意冷。
“阿骁,你怎么这么看着为娘?”
萧淑钰觉得儿子看自己的这一眼的眼神很是冰冷,像是已经发现了什么一般,让她不寒而栗,心惊肉跳。
“母亲,您觉得儿子为何这般看您呢?”
苏元骁眸色沉沉的,抬眸望了一眼摆放在院子中的棺材,在棺材面前燃烧着香蜡纸烛,还有两个和尚在诵经。
他心里觉得嘲讽极了,声音淡漠地说:“人既然已经死了,诵经又有何用?超度亡魂吗?若是死于非命,亡魂也能轻易超度吗?”
这话一出,萧淑钰猛地瞪大眼,不可置信地问道:“阿骁,你这是何意?你说柳氏死于非命?你为何会这般说?”
苏元骁望着自家母亲震惊的样子,心里只觉得更凉了,他摇摇头,淡声道:“母亲,这件事,儿子会如实告知爹,您好自为之。”
萧淑钰一口气卡在喉咙里,上不去,下不来的,难受极了,浑身突然间就冰冷一片,手脚僵硬,感觉都已经不是自己的了。
“阿骁,你对为娘是不是有什么误会,你为何会这般说为娘?”
萧淑钰一脸受伤地说:“莫非你当真觉得柳氏的死跟为娘有关?阿骁,为娘平时里是如何对她的,你心里清楚,她生下谦儿以后为娘对她也是照顾有加,她突然暴毙,确实是为娘照顾不周,但是你若是要说都怪为娘,那未免太让为娘心寒了。”
苏元骁望着自己娘亲的表情,哪哪儿都是漏洞,原本就不是善于伪装之人,再如何伪装也是不像的。
比如,哭泣的表情很假,很空洞,太流于表面。
再如此,方才被他说了几句不清不楚的话便吓得方寸大乱,即便圆回来了,但是人下意识的反应是不会有错的。
事情究竟是怎么回事,苏元骁已经很明了了。
他不知道柳媛究竟做了什么事,让母亲对她痛下杀手,但是母亲出手杀人是事实,无需争辩。
他不是傻子,他看得清楚。
有些事,他不想说,不代表他一无所知。
“娘亲,柳媛到底做了什么?”
苏元骁沉声问道:“儿子应该知道发生了什么事,若是娘亲不说,儿子便自己去查了。”
萧淑钰见苏元骁如此笃定柳媛的死跟自己有关,脸色瞬间变得惨白,想要反驳,却又在苏元骁无声的注视下败下阵来。
她抿了抿唇,半晌才哭笑不得地说:“阿骁,你这般质问为娘,是觉得为娘滥杀无辜吗?”
苏元骁眼眸闪了闪,没说话。
他并不认为自己的母亲会无缘无故地对柳媛下手,但是柳媛的确是死在了自己母亲的手上。
他只是想知道真相,而并非看母亲在自己的面前表演,实在是太无趣了,也太讽刺了。
萧淑钰见苏元骁不说话,嘴角扯出了一个苦涩的笑,低声说:“因为柳媛她贪心不足,明明在我们府中吃喝不愁,又是谦儿的亲生母亲,只要她知足常乐,好生善待谦儿,为娘自然也会善待她,奈何她实在是不知所谓;竟敢买通给付落接生的稳婆,企图让付落难产,一尸两命!阿骁,你知道为娘是有多重视这两个孩子的,你现在这样,以后还会不会娶妻都很难说,这两个孩子弥足珍贵,为娘岂能让人把心思动到他们头上去?这次付落母子无事,是为娘早有预备,可柳媛是个心狠手辣的,只要留着她,付落母子随时都会有生命危险。阿骁,为娘心疼你,为娘也在意这两个孩子,为娘不能让人威胁到他们的性命。”
苏元骁闻言,只觉得荒谬。
他扯了扯嘴角,半晌说不出话来,柳媛或许是真的付出行动,想要杀害付落母子,但是娘亲若是不想让柳媛继续活着,大可以明说,又何必杀了人又装成一副伤心无辜的样子?
“阿骁,你也理解理解为娘,或许你觉得为娘太过于残忍,那是因为我们府上没有腌臜事。你放眼看一看这整个京都城内,又有几个当家主母的手能比为娘干净。”
萧淑钰淡笑了一声,说:“终究是为娘和你爹当初把你教导得太过干净了,所以你才觉得为娘对柳媛出手是心狠手辣是不是?可是,在她对无辜的付落和尚未出事的慕儿痛下杀手的时候,是不是更加丧尽天良?为娘不过是想要永绝后患,为自己的孙子排除威胁,这有何不可?”
苏元骁见自己的母亲果然承认了,心里说不出是什么滋味,有失望,也有心冷,更有怀疑。
对自己的怀疑。
以前的一切,当真都是自己想错了吗?
自己的母亲,并不是什么心慈手软的良善之辈,一直以来都是他将自己的母亲看得太过美好。
诚然,比起这京都城内的当家主母们,自己母亲的手确实还算干净,但是这并不代表自己的母亲就是无辜之人。
“阿骁,你要体谅为娘,为娘所做的这一切,都是为了我们家。”
萧淑钰一脸难受地说:“若非为了我们家,我不会做这些事,慕儿是你的亲儿子,是为娘的亲孙子,如何取舍,不用为娘多说是不是?”
苏元骁抿了抿唇,只觉得自己的母亲陌生得让他压根就不敢认,他摇摇头,低声说:“母亲,这样的事,希望再也不会有了。”
柳媛死了,付落没死,大概是因为付落比柳媛听话乖巧。
无论是出于什么原因,他不一样再看到自己的母亲手上沾染别人的鲜血了。
萧淑钰咬了咬唇,心里难受极了,相对无言了半晌之后,她才苦笑着问道:“阿骁,你是彻底跟为娘离心了是不是?你是不是觉得为娘又做错了?阿骁,为娘不想跟你争辩什么,若是你真的不能理解为娘,为娘也不怪你,但是……这件事,为娘没有做错,就算今日你爹在这里,为娘也是这句话。做人就是要排除危险,不管是谁威胁到自己在意的东西,就该被排除,若是没有,那无论产生什么后果,都得自己承担。阿骁,你已经不是孩子了,你的心思干净,还能在皇上殿前办事,你以为真的只是靠你自己的能耐吗?因为你是苏岑的儿子,因为你是皇后的亲兄长!你外出游历这么多年,当真是一点黑暗之事都没有见过吗?可你如今,为何还是这般天真?”
苏元骁紧抿着唇瓣,半晌说不出话来。
萧淑钰摇摇头,哭笑不得地说:“阿骁,你爹把你教得太好了,让你觉得正直仗义和能耐就能做许多事,可是刚过易折,做人的学问大得很,若是你今日不是苏岑的儿子,不是苏元娇的哥哥,你看看只凭你自己的能耐,能不能在殿前平安无事?”
苏元骁沉默了很久很久,半晌以后,才低声说:“母亲,原来,在您心里,儿子是这样的。”
萧淑钰见苏元骁眼神淡淡的,里面似乎一点情绪都没有,却又似乎承载着万千思绪,她被这淡淡的一眼看得心里难受极了。
她知道,她今日所说的这些话,让她和儿子彻底离心了,他们再也不会回到最初母慈子孝的样子了。
她很后悔,很难过,却找不出自己究竟错在什么地方了。
她的儿子是一个自尊心很强又十分骄傲的人,今日被她这么一说,只怕是对她好感全无。
她也不知道他们母子之间怎么就变成了这个样子,让她看见自己的儿子都害怕了。
“阿骁,在任何父母的眼中,自己的孩子都是最好的,为娘今日这般说你确实有失偏颇,你若是要怪为娘,为娘无话可说。但是,为娘想让你知道,无论为娘做了什么,为娘都不会害你。”
萧淑钰低声说:“或许,为娘真的是做了让你不能接受之事,你要跟为娘生分,为娘也无可奈何。但是,你永远都是为娘的孩子,你以后不想回来,为娘也不逼你了,你想怎么过日子就自己去过吧!至于谦儿和慕儿,为娘会替你好生照料。”
她已经不知道该怎么跟自己的儿子沟通了,若是没有办法缓解他们之间的关系,她也不想再多做什么了,省得适得其反。
以后的一切,就只能交给时间了。
苏元骁淡声道:“不必了,这两个孩子,儿子会亲自教导。”
萧淑钰呼吸一窒,有些错愕地抬眸望向苏元骁,声音微哑地问:“你这是何意?”
“这两个孩子,儿子会带走,亲自教导抚养,他们是儿子的孩子,儿子理应尽到一个做父亲的责任。”
苏元骁神色淡漠地说:“以前的一切,儿子不想跟母亲掰扯,以后母亲还是儿子的母亲,若是母亲有事,儿子不可能置之不理,但是儿子的房中事,还请母亲从此以后,不要再插手。”
苏元骁这话可以说是毫不客气了。
萧淑钰闻言,苦笑着说:“你现在还有什么房中事能让为娘插手?”
苏元骁心里十分不是滋味,也不知道该说什么好,半晌以后才低声说:“以后,儿子就不常回来了。”
萧淑钰突然间就忍不住泪意,她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哽咽道:“你想做什么便做什么,为娘又如何能管得住你,你想回来就回来,不想回来便不回来吧!以后,为娘不会再管你了。”
心里疼得受不住,她心如刀绞。
这句话,就是生生在她的心口割下一块肉。
但是孩子大了,她真的不能再对左右他了。
她必须得承认,她把一切都搞砸了,她跟自己的儿子再也不会像以前那般亲近了。
苏元骁深深地忘了自家母亲一眼,什么话都没说,他抬眸望向柳媛的棺材,抬脚走过去,给柳媛上了香,烧了纸钱,然后揭开衣袍跪了下去,萧淑钰震惊地伸出手去要拉住苏元骁,嬷嬷就突然拉住了萧淑钰的胳膊。
萧淑钰便只能眼睁睁地望着自己的儿子跪在柳媛的棺材前给她磕了三个响头。
萧淑钰一下子,心里更难受了。
她知道,自己儿子这么做,是在替她给柳媛认罪,可是她并不觉得自己有错,她是杀了柳媛,可也是柳媛该死,她何错之有?
苏元骁没有搭理任何人,磕头站起身来以后,扭头望向萧淑钰,低声说:“儿子就先将老二带走了,至于老三,等付落出了月子,儿子会亲自跟她商量。”
萧淑钰抿紧唇瓣,身姿摇摇欲坠,压根说不出话来,半晌以后才像是突然间卸掉了全身的力气一般,无奈地点头道:“好好好,你要做什么你就做,为娘什么都不管了。”
“多谢母亲。”
苏元骁点头,抬脚大步离开,决绝地仿佛再也不想跟站在这个院子中的任何人再有任何牵扯。
萧淑钰往后退了两步,手捂着心脏,疼得受不住,眼泪哗哗直流:“真是造孽啊!我这辈子没做过多少坏事,竟然落得这样的下场,我做这些事,还不是为了他吗?他怎么能一点都不领情呢!”
嬷嬷搀扶着萧淑钰,低声说:“郡主,您没有做错,是大爷许多事还没有想透彻,他还年轻,经历的事情少。世界非黑即白,才会觉得您做错了,等他经历的事情多了,明白您的一片苦心,就不会怪您了。”
萧淑钰苦笑着说:“但愿如此。”
只是那一日,不知道要等到什么时候,也不知道她到底有没有这个耐心一直等下去。
方才阿骁说这一切要对她的夫君如实相告,也不知道她的夫君到底能不能理解她。
萧淑钰心里有些苦涩,扭头望向柳媛的棺材,低声说:“好了,你们继续,明日一早便将她抬出去安葬吧!”
“是,老夫人。”
下人们异口同声道。
萧淑钰带着嬷嬷走了。
苏岑处理政务,一般都是天黑以后才会回到府中,得知一切事情的来龙去脉以后,他抬眸望着自己一脸严肃的儿子,长长地叹了一口气,抬手拍了拍儿子的肩膀,低声说:“这些事,为夫会好生教导你娘的,你莫要跟你娘动气,不管怎么说,她都是你的长辈。”
“是,儿子知道。”
苏元骁点头道:“儿子告退。”
“好,你先回去歇息吧!”
苏岑点头道:“你娘做事,都是为了你,虽有不妥之处,你也莫要太过怪她,以后为父会对她多加管束。”
“谢谢爹。”
苏元骁点头,拱手道:“一切还请爹爹多费心神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