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将军将军,探子来报,有一支军队正从北方朝着咱们这里赶来,目测最起码有八万人,乃是北凌士兵,带队之人是北凌赫赫有名的少年将军叱云灏。”
张朝接到消息的第一时间便找到了江卓昀,一脸焦急地出声道:“将军,北凌这是何意?北凌皇不是明阳公主的丈夫吗?他跟咱们大庆联姻,应当不会来跟咱们对战吧?”
北凌跟他们大庆可是联姻的盟友关系,大概是不会跟他们对战的,张朝灵光一闪,又急忙说道:“莫非见咱们要打胜仗了,特来分一杯羹?”
若是这般,那也太无耻了。
他们将军这般神武,骁勇善战,相信要不了多久定能带领他们势如破竹地战胜东夏,压根就不需要北凌来当这个马后炮。
他们在粮草几乎断绝的时候没见到北凌士兵,在江卓昀没返回东疆的时候没见到北凌士兵。
怎么,他们现在胜利在即,北凌士兵就出现了?
还带领了这么多士兵前来,这不是准备分一杯羹,坐收渔利之利又是什么?
张朝一想到这些,就气得不行,咬牙道:“将军,咱们可不能让他们北凌人白占便宜。”
江卓昀抬眸望了气得脸红脖子粗的张朝一眼,抿了抿唇,淡声道:“你看本将军是傻的吗?”
张朝这才意识到自己的情绪太过于激动了,自家将军自然不是傻的,更不可能吃亏,他纯属是瞎操心了,有些不好意思地挠了挠脑袋,干笑着说道:“是末将多虑了,末将前来除了禀告此事之外,还有一事告知将军,前方传来消息,苏监军和定远将军会在后日到达惠城。咱们可要做什么准备吗?”
“不必做准备,他们又不是什么了不得的客人,平日如何,后日便如何。”
江卓昀淡声道:“你且下去吧!”
“是,将军。”
张朝很快便走了。
天色暗了下来。
在早就饱受摧残的城池来说,夜晚是十分寂寥的。
惠城内已经没有多少百姓了,现如今驻扎的便只有军队士兵。
因为战乱的发生,百姓们背井离乡离开了自己的家乡,此时的惠城是十分寂寥的。
夜风吹来,卷起一股子血腥味儿。
这是士兵们战斗时的血气渗透到泥土里散发出来的味道。
闻着便让人作呕。
江卓昀转身刚想要回到营帐,身后就响起了脚步声,花灿和熊晨从不远处走过来,江卓昀脚步一顿,花灿便走上前来,笑着拱手道:“主子,这么晚了,怎么还出来吹风?你这些时日都在忙着部署,都没好生歇息,如今一切都安排妥当了,您何不多休息会儿?”
“出来透透气。”
江卓昀抬眸,望向不远处的夜空,眼眸微微一闪,低声说道:“这里的血腥味儿太重了,我不喜欢,待大舅子和江卓超到了,咱们就挪个地吧!”
花灿也嗅到了空气中的血腥味儿,有些嫌弃地皱了皱眉头,点头道:“主子所言极是,我也不喜欢这股子血腥味,岳明城的百姓们可都还等着咱们回去呢!听说苏监军和定远将军后日便到,那咱们大后日便去岳明城吧?说实话,属下还是喜欢环吴城,那里的天气好,水源充足,适合休养生息。”
只是从惠城去环吴城中间还隔着三座城池。
江卓昀却轻笑了一声,慢悠悠地说道:“我倒觉得燕京不错。”
花灿闻言,愣了一下之后,眨了眨眼,突然轻笑着说道:“主子,您的意思是?”
燕京可是东夏的都城。
主子这是要打到燕京去的意思?
可他们手上也就只有四万人了。
东夏士兵不说现在正在跟他们敌对的,就说东夏境内的士兵没有二十万,也有十八万,主子莫不是还想凭着现在仅有的四万人便打到燕京去?
有些天方夜谭的感觉。
但是这话是主子说出来的,他便又无比信服。
他的主子,无所不能,就算只有四万人,也一定可以做到他想做的。
江卓昀笑了一声,随后声音淡淡地说道:“娇娇一直喜欢平静的生活,我以前也觉得平淡一些也挺好,守着她和孩子好好过日子比什么都强。但是我现在改变主意了,没有绝对的强权,又谈何护她安宁?”
花灿还没见过自己的那位主母,但是听说的关于主母跟主子的传言不少,见主子对主母如此挂心的模样,他便知道主母在主子内心的位置究竟有多重要了。
“主子,您若是有这样的想法,便要趁早将主母和小主子接到身边来。不然在敌人眼皮子底下,终究是不安全的。”
花灿轻叹着说道:“就算老三在那里守着,终究是难敌四手。狗急了也会跳墙,现在虽然还没有彻底撕破脸,但是彼此心中都很清楚,难保他不会有什么阴毒手段。”
江卓昀眼底闪过一丝厉色,沉默了片刻之后,低声说道:“我心中有数。”
就在方才,他收到了苏元娇的来信,信中说她一切都好,十分挂念他,希望他能早些回去跟她和儿子团聚。
离家已久,他确实有些想念媳妇儿和儿子了。
花灿知道自己主子是个很有主意之人,便也不再多言。
苏元娇已经有一段时间没有出过门了。
无论是谁邀请她参加什么宴会,她都全部拒绝,以为祖母和公爹守孝为由。
众人邀请过几次之后,看她是真的不想参加,便也就不再邀请她了。
至于陆绮月,这段时日新妃进宫,她忙着应付醒来的宫妃们,哪里还有功夫管苏元娇?
皇上近来对她也冷淡了许多,就算偶尔来她的宫中,即便她使尽浑身解数伺候,萧云钊第二日依旧去其他宫妃的宫中留宿,对她丝毫没有眷恋。
这让她心中十分难受。
要说她爱萧云钊,那倒不至于。
但她身为皇后,自然不允许自己的颜面被人踩在脚底下,尤其是近来较为受宠的明妃,在瞧见她的时候笑眯眯地给她行礼,表面上甜滋滋地叫着姐姐,说出口的话却无不在炫耀皇上对她的宠爱。
这让陆绮月实在是难以接受。
“娇娇,你哥哥都走了这么久了,也不知道他会不会习惯北疆的生活。”
崔莯觉得自己的夫君和苏元娇的夫君都在北疆,她们都一样深爱着自己的夫君,一定有很多共同话题,尤其是自己的夫君还是苏元娇的哥哥。
她便总是在苏元娇的面前念叨自己对夫君的思念之情,希望能有引起共鸣。
但是,显然,苏元娇比她淡定多了。
即便苏元娇的夫君离开的时间比她夫君的要长。
按道理来说,苏元娇应该比她更思念自己的夫君。
可是她看着苏元娇这淡然的模样,就有些不淡定了,抓着苏元娇的胳膊,一脸疑惑地问道:“娇娇,你都不想念你夫君的吗?我看你一点想念的意思都没有。”
苏元娇无奈地叹了一口气,望向一脸谴责她不想念自己夫君的崔莯,神色认真地说道:“嫂子,不是所有的思念都要宣之于口的,每个人表达的方式不同。我不说,不代表我不想。”
“可是你表现得也太淡定了,淡定到让我都要怀疑你是不是喜欢你夫君了。”
崔莯撑着下巴,精神蔫蔫地说道:“不像我,茶饭不思,辗转反侧,夜不能寐。我觉得你哥哥离开的这段时间,我整个人都消瘦了。”
说着,崔莯还摸了摸瘪瘪的肚子,一脸遗憾地说道:“当初你跟你夫君才成婚三日便怀上了,我跟你哥圆房了好一段时间你哥哥才走的,我怎么就没怀上呢?”
苏元娇垂眸给孩子做鞋袜,听着崔莯絮絮叨叨地在耳边说话,时不时回答一两句,大多数时候她都是不开口的。
崔莯说得口都渴了,端着杯子喝了一口茶水之后,又眼巴巴地望着眉目柔和的苏元娇,低声说道:“娇娇,我想去东疆找夫君。”
崔莯是个胆子大的,也是个说风就是雨的。
当初她敢一个人从崔玉国逃来大庆,现在也敢带着几个人就去东疆找苏元骁。
苏元娇闻言,抬眸望向一脸认真的崔莯,淡声道:“最好不要,军营是不留女人的,那边打战,十分混乱,如果你去了,只会成为哥哥的负担,给他添乱。除此之外,什么都做不了。还要让人平白担心你的安危,爹爹和娘亲也不会同意的。”
崔莯撇撇嘴,欲言又止,最终什么都没说。
崔莯走后,苏元娇便跟香荷说:“你派人盯紧崔莯,不要让她整出幺蛾子来。”
崔莯的性格,苏元娇还是有一些了解的。
她就怕崔莯不经过父母的同意,私自逃出府去,自己跑去东疆。
一个弱女子,出门在外的危险不必多说,大家都清楚,何况现在皇上的态度她也早就看清了,崔莯这样出去被人抓住成为人质,那便是得不偿失。
香荷点头道:“是,小姐,奴婢这便派人盯紧大夫人。”
苏元娇料想得不错,当天夜里,崔莯叫上自己的贴身丫鬟,收拾好行囊和盘缠之后,关上门便轻手轻脚地往外走,准备走出苏家,明天早上出城去。
“公主,咱们这样做不太好吧?”
小丫鬟胆子比较小,忧心忡忡道:“您上次从崔玉国逃过来,可是受了不少罪的,这次咱们不会还遇到上次那些事吧?要是更糟糕的事情呢?要不,咱们还是不走了吧?”
崔莯不耐烦地摆手道:“你胆子实在是太小了,这有什么?当初本公主能平安到这里,现在也能平安到东疆。再说了,本公主已经安排妥当了,只要出城,会有人护送咱们去东疆的。”
这次,崔莯也学乖了,找了现在名声大噪的康泰镖局的镖师护送她们去东疆,保证不会再遭遇上次的那些事情了。
小丫鬟心中惴惴不安,但是公主的命令又不是她一个小丫鬟可以违抗的。
轻轻地点了点脑袋,小丫鬟低声说道:“公主,那咱们就这么走了?不给老爷夫人说一声?要是他们知道了,会担心您的。”
“你放心,本公主不是早就给他们留信了吗?明天他们一看就知道了。”
崔莯拉着小丫鬟躲避着府中巡逻的小厮,一路走到侧门口,刚要打开买通的婆子预留的侧门,匆忙的脚步声便从身后响起,崔莯身子一顿,刚要急忙跑出去,萧淑钰的声音便从她的身后响起来了:“儿媳妇,大晚上的,你这是要去何处啊?”
崔莯僵硬地转过身,便见萧淑钰和苏岑就站在不远处,神色复杂地盯着她,盯得她头皮发麻。
“爹,娘!”
崔莯一脸心虚地叫了一声。
苏岑脸色沉沉的,想要说崔莯两句,又觉得他一个做公爹的,不该对儿媳妇开口。
萧淑钰却是被气得不轻,她一向热切的目光此时变得有些冰冷,看得崔莯心头一颤,随后又有些委屈。
“娘,您别这么看我,我害怕。”
崔莯小声说道:“我知道我今天做法不对,但是我实在是太想念夫君了,我想要去找他。”
“简直胡闹!”
萧淑钰气得七窍生烟,指着崔莯,气愤道:“崔莯啊崔莯,你是一国公主,怎么能这般任性?东疆是什么好地方?那里是战场,是你一个弱女子说想去便能去的吗?你贸然前去,发生意外死在半路算谁的?你就算平安去到东疆,也只会成为拖累,你若是真的为阿骁着想,就不该去给他拖后腿!”
崔莯还没从萧淑钰的嘴里听过这么伤人的话,一时间有些错愕,也有些被吓到了,随即眼眶一红,差点就委屈哭了。
萧淑钰这次是铁了心要给崔莯立规矩。
他们苏家乃是清白世家,素来都是规规矩矩的,可不能出一个离经叛道的儿媳妇。
崔莯是个没脑子的,什么时候招惹了祸端都不知道。
萧淑钰觉得自己有必要好好调教崔莯。
“跟我来!”
萧淑钰冷着脸,转身便走。
崔莯这回真的不敢忤逆萧淑钰了,委屈巴巴地伸手抹了一把眼泪,赶紧小跑着跟上萧淑钰的步伐。
萧淑钰将崔莯带到了祠堂前,一脸冷漠地说道:“跪下!”
崔莯期期艾艾的,想要磨蹭着撒个娇,服软说好话,但萧淑钰压根就不吃她这一套。
萧淑钰见崔莯磨磨蹭蹭的,更气了,声音拔高得有些尖锐:“我让你跪下!”
崔莯膝盖一软“扑通”跪下了,膝盖被砸得生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