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绚站在楼下,一手插在兜里,目光始终在池扬上去的方向一动不动。
听见楼道里传来动静,他刚走过去,就看见池扬背着一个老人一步步从楼梯上下来,吧。他突然有些紧张,呼吸不经意有些急促起来,比之前参加任何大赛好像都要紧张。
他准备了一下,刚要叫人,就看见池扬背上的老人抬起头,看见了自己,笑眯眯的。
很和善的老人。
于是江绚一下子脑子空白,忘词了。
池扬从灰暗的楼道里走出来,抬起头看见了呆站在原地的江绚,他对奶奶说:“奶奶,这就是我刚才给你说的,朋友,江绚。”
奶奶笑起来,“看见啦,老远就看见啦。哪个绚啊?”
江绚站得笔直,“奶奶你好。绚丽的绚。”
池扬忍笑忍得十分辛苦。
“你好啊,小朋友。”奶奶慈爱地看着江绚,江绚给她的第一印象很好,或许是池扬第一次介绍自己的朋友给她认识,这让她感到格外新奇,对江绚也充满了好感,即使江绚留着比普通男孩长一些的头发——这或许是他们年轻人的时尚。“你怎么这么瘦啊,比小扬还瘦。”
听到这话,江绚有些局促地扯扯自己已经平得不能再平的衣服,“是吗?”
池扬:“你都瘦得硌手了你不知道啊。”
江绚瞪他一眼,瞪得池扬心有些痒。
他们一路往小区门口走,江绚预先打了一辆车,已经在门口等他们了。
等他们坐上车,奶奶又好奇地问:“小江啊,你为什么不在家里和家人一起过年呢?”
池扬料到奶奶会问这个问题,刚想解释,就听坐在前面的江绚说,
“奶奶,我是孤儿。”
此言一出,整个车上的人包括司机都被镇住了,车内鸦雀无声,池扬嘴角一抽。
沉默片刻,奶奶说:“不好意思啊小江,我不知道……”
“没事的。”江绚说。
没事你个头啊,哪有人说这么大的瞎话能说得脸不红心不跳的,池扬腹诽道。
“等会儿啊,我就去买菜,回来给你们好好做一顿年夜饭,咱们虽然人少,但也能过得热热闹闹的。”奶奶笑着说。
池扬忙说,“算了算了,就您那腿脚,还是歇着比较好。我来做吧。”
江绚像是听到什么不可思议的事,他转过头注视着池扬,“你会做饭?”
“当然啊。”
奶奶在一旁补充道,“小江你还不知道吗,小扬的手艺可好了。”
“小扬。”江绚跟着重复了一遍,轻轻挑了一下眉。
家人亲昵的叫法从江绚的口中叫出来让池扬觉得怪怪的,他耳后瞬间有些发烫,他清清嗓子,“你尝了就知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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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房子又有一段时间没人来过了。
不过因为池扬不到一月前才上上下下打扫过,所以也没有很脏。
奶奶很爱干净,一进屋子她就念叨着要打扫,“明天就大年初一,屋子必须要干净。”
“我来我来。”池扬说。
奶奶笑着说,“你有四只手啊?又做饭又打扫的?”
“我来打扫吧。”江绚突然说。
池扬:“啊?”
奶奶刚想说“那怎么行,你是客人”,但是转念一想,又把话咽了回去,看向池扬。
池扬知道江绚不擅长做这些,本来想拒绝,可是他眼睛一眨不眨地看着自己,于是他只能说,“……好。”他说,“那你们先弄着,我出去买菜。”
临走前,他把奶奶偷偷拉到一边,“奶奶,江绚他不太会做这些,您帮他看着点。”
奶奶连连点头。
池扬想了想还是有点不放心,“他要是打扫得不干净,您也别说他啊,捧场一点,等我回来重新打扫一遍就行了。”
奶奶轻轻推了他一把,“你奶奶有那么没脑子吗?我还能不知道这些?”
池扬笑笑,出门买菜去了。
春节是中国人最盛大的节日,大年三十大街小巷都洋溢着年味,所有人脸上都是喜色。没人会在这个日子不开心,即使在菜市场里被挤来挤去。
池扬从来没觉得脚步如此轻快过,也从来没觉得“家”是这样一个急需赶回去,令人充满期待的地方。
买完菜,他路过一个卖春联的摊子。不同于其他地方的春联,这个春联是摊主拿毛笔在上面写的,未干的墨还在上面闪闪发光。字虽然写得没有多好,但比烫金的印刷体有人味。
他蹲下来仔细看了看,小心地选了一副给了钱,拎着它往家走。
家门半掩着没关,池扬一推开就看见江绚正在拖地。他把头发扎了起来,有几根扎不上去的头发垂在耳畔,跟着他的动作晃来晃去。他拖地的动作生涩又认真。
池扬蹑手蹑脚地走到他身边,刚想出声吓他一跳。
“早看见你了。”
池扬一口气不上不下卡在胸口,差点把自己呛死,他咳了几声,“你这人太没意思了。”
奶奶正在阳台上打电话,眉飞色舞的。
池扬叫住江绚,“走,贴春联。”
江绚把拖把放到一边靠好,池扬拿起一卷透明胶,两人走到门外,池扬分配任务,“你按住这个春联,我来贴胶。”
“好。”
江绚听话地拿起一张春联,把它按在墙上。池扬剪下一截透明胶,站起来去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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