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哪里是会喝能喝的人,颜旭一听便明白了他的意思,顿时机灵起来了,轻叹可惜道:“宁大人才是真正好酒懂酒之人,你不去请他,怎么逼着我去?”
“他呀,整天管东管西的,要是去了,我还能尽兴吗?”栾子钰并不压着自己的嗓门,只管拿出闲聊的架子。
两人边说边走,脚步还是跟先前一样,或真或假的闲聊着,快到宫门口的时候,系统君才说那人不见了。
信步出了宫门,栾子钰还跟着颜旭一道,惹得颜旭环视四周,竟然没有发现澜院的马车,“宁仇呢?”
栾子钰倚到颜旭的马车车辕上,“他今日不得空,咱们自行去状元楼喝酒吃菜去。”
颜旭:“???”
那不是个假话吗?
栾子钰一个劲儿的撺掇着,非是挤上了马车,与颜旭分开坐着,面上摆出了避嫌的微笑,气得颜旭伸手戳了他几下,说要喝酒的是他,上来就往边上坐的也是他,回头把醉猫带回澜院,挨冷眼的又是自己。
要说起京城里文人墨客常去的酒楼,非这家坐落在闹市街头,历史悠久的状元楼莫属,能被颜旭惦记了几回当然也不是凡品,除了摆设清幽雅致外,他们的酒菜也是一绝。
两人来的时候不巧,正赶上人最多的用餐时间,大厅里坐满了青衫粗布,头顶文冠的学子,觥筹交错间,或有狂生出口成章,或有唱和当代大家之作的谦谦君子。
不论家世如何,都能在状元楼找到属于自己的一方天地,与三两好友。
像他们一样连官袍都没来得及换下的也有,只不过都是店里的熟客,来了便往后头去,早有小厮捧着常服等在那里,再一出来也就和那些学子别无二致。
当然,他们两个是没有的,颜旭瞧着人多,又兼衣服不合适,满屋子的视线似有似无的都往他们身上瞧,转头便想走,结果栾子钰反手拉住了他,力气大的挣脱不开,只能跟他“若无旁人”的直奔柜台,而后又见他熟练的掏出了一块黑金牌子。
颜旭定睛细瞧,那上头雕刻着虎纹,并没有什么文字,在外界光芒的刺激下,每一条纹路都反射出流光,凹凸不平间,仿佛是真的猛兽被技艺娴熟的工匠镶嵌在了上头。
敲着算盘的店家被吓了一跳,来不及开口,便又被这牌子唬住了,仔细一瞧,脸上惊讶的神情便立刻变成了谄媚,亲自带着他们上了二楼最里头的包厢。
斟茶倒水,一句废话也不曾说,唯有在栾子钰开口要酒时,皱眉劝了半句,听他解释后,将视线移向颜旭,这才松了眉头,下去取酒,又亲自奉上。
颜旭捧起杯子,轻闻着酒水的香气,犹如混着竹叶青的气味,淡雅清新,晃了两下酒杯,又不见浑浊,细抿了一口,不似往常酒水,辛辣呛喉。
“味道如何,可有什么意见,只管提一提。”栾子钰见他喝得美,伸手拿过酒壶,也给自己斟上了小半杯,还没拿起,就被颜旭抢了过去。
“这酒清淡,又别有风味,喝完还让人有些挂怀,我挑不出毛病,想来是极好的。但你碰不得!我带你来这儿,已经不知道宁仇的醋坛子会翻倒哪坛,要是再让你醉了,那真不是闹的。”
栾子钰扫兴的看向别处,嘟囔道:“又不是孩子了,一杯清酒都不能畅快的吗?”
颜旭冷哼,将那半杯一口喝了个干净,“你自己没用,和岁数有什么关系。还是赶紧说回正事,别等下宁仇找来了,又是一场官司。”
通过店掌柜的殷勤,还有那块黑虎纹牌,颜旭不用想都知道这家幕后的主子是谁。朝中官员都有私产在手,虽然没见过拿牌子当信物的,却也当做是宁仇家学渊源,行军打仗用惯了,才连私产都认牌不认人。
“他今天没空抓我,陛下多半会召他入宫。九戈又被我师父留下了,你也是孤家寡人一个,干脆陪我用完晚膳再走。”栾子钰并不解释这东西是自己当初随笔一画,被宁仇看见了后,悄悄打造出来的,笑着给颜旭满上了。
即便这样,神经敏感的颜旭还是感觉自己被内涵到了,不满的狠瞪着他,“要不是你,我能拖到现在还单着吗?”
栾子钰好脾气的捧起酒杯,“好好好,是我的错,是我的错,等你成婚那日,酒水我与宁郎全包了如何?”
颜旭也不和他客气,照单全收,转头说道:“我瞧陛下的意思也是要请荣王入京,不过找宁仇去作甚?难不成是要让锦衣卫埋伏在路上,直接……?”
“藩王进京,按照规矩,只能带两百人,其中护卫不得超过半数,而等藩王入城,这些护卫就得去驿站待着,不得外出。我猜,陛下多半是想让宁仇接待荣王,一来容易盯着他,二来也算保护。”
“保护?”颜旭福至心灵,嗤笑一声,“行,这事我明白了。都察院方面,我会帮衬点,总不会让你腹背受敌。”
栾子钰刚想道谢,就听见明显的脚步声,顿住了话语,不多时,敲门声响起,高声道了一句,“进。”
入内伺候的还是店掌柜,手里捧着朱.色.的捧盘,里头放了两碟菜,一道凉拌黄瓜,一道花生米。
京城的酒香飘不到苦寒之地,吴水县迎来了入冬后最大的一场雪,沁人的凉意混着伙头兵抬来的肉油汤气味,慢悠悠的钻在了士兵的鼻腔。
身穿朱袄铁甲的小兵,轻擦鼻子,口中生津,肚子跟着叫喊了起来,窘迫的瞧了眼四周,见没人注意到自己,又挺直了腰板,坚定的盯着城外的空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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