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站在外头作甚?赶紧送回老爷那去,小心着点,别叫那些多嘴多舌的御史瞧见了,这可是牵连一家子的大罪。”一直帮着打边鼓的老管家笑得满脸褶子,热情的迎上了栾子钰,“栾大人今日可是辛苦了?这脸都白了几分,等下可要好好补补才是。”
院内待命的护院高声答应,井然有序的入内,三两下的功夫,就把宁侯府的这些花拳绣腿,酒囊饭袋拧住了臂膀,随手从怀里掏出了一块白布,直接塞住了他们的嘴,就连两个娇滴滴的姑娘都没放过,干脆利落的作态与他家公子一般。
栾子钰一边笑着和老管家寒暄,一边饶有趣味的看着两名婢女面若桃花,委屈惶恐的被身材高大的护院强行带走,还好堵住了嘴,不然这一哭,一诉的,宁仇又是个心软的,定会把人好好送走,到时候只怕天天都要来上一遭。
都说家家有本难念的经,宁侯府的经书未免也太难念了,哪有当爹的在国孝里上赶着给儿子塞人,不对,也没有那家儿子在父亲在世的时候就分府别居。
嗯,一定是这宁侯荒唐至极,惹得宁仇无法在那个家里待下去,难怪小皇帝一听自己是要长居澜院,表情会是那样,颜旭又那般急切要他搬出来,可怜宁仇君子品性,竟然被宁侯耽误至今。
欸,所以宁仇21岁都不曾娶亲,就是因为这个吗?唔,那宁侯还是长命百岁的好了,最起码在他成功攻略宁仇之前,别死。
他这发着呆,宁仇以为他是又犯毛病了,一时间对那两名婢女还有宁侯越发不满了,抬手挡住了栾子钰的视线,俯身凑在他的耳边低声道:“你可是喜欢这样的?”
宁仇说话时的热气就在耳边吹拂,栾子钰的耳后立刻起了一层薄薄的鸡皮疙瘩,心跳如雷的退开了半步,捂着耳朵道:“并不,我喜欢……不哭哭啼啼的,不矫揉做作的,力气大的,善良温柔的,总之不会是那两位姑娘。”
善良温柔?宁仇敛下眼皮,“那便好,你还小,不需这些情爱,且把心思放在正事上才是。”
男人最忌讳别人说自己小了,栾子钰也不例外,“我再过二十余天便满18了,庄子里像我这般年纪的,都有一两个孩子了,哪就还小?”
宁仇听他有了思慕之意,便像有人抓住了脖颈,难受的无法呼吸,年少爱慕是人之常理,自己一味的拦着,万一叫他不高兴了怎么办,可只要想到栾郎有一日会搬出澜院,就难以忍受,狠下心道:“你与旁人不同。”
栾子钰虽然从事心理学,可刨去病人需要,他是无论如何都不会去猜测亲近之人的内心,因此没能看出宁仇板正的脸庞下藏着多少的纠结难耐,还有些担心宁仇视自己如孩童,“不过是多念了些诗书在肚子里,哪就与别人不同了?”
“就是不同。”
“何处?”
“就是。”
“是因为我还爱吃糖葫芦吗?可你也爱吃酸甜的果子,这般说来你也还小。”
“比你大四岁。”
“嘶,宁郎你过分,这是只许州官放.火,不许百姓点灯!”
老管家满眼慈爱的看着两人斗嘴,真是恨不得栾子钰能长长久久的在这住着才好,这般有活力的公子,那是从周岁后便不曾见过的,抬手屏退了习以为常的仆人们,亲自去安排晚膳,力求把栾子钰伺候的舒舒服服的,离不开澜院才好。
至于这些人被送回去之后说些什么,那根本不放在心上,没听栾大人说了吗?国孝未过,这是着急忙慌的想入陵陪.葬吗?
一夜无话,昨夜朝臣回家,浙江的事情便传了个通透,钦差大臣定了栾子钰,这可不是个好相与的,又是铁杆的保皇党,与其指望他能伸出援手,倒还不如寄希望于出行队伍里的其他职位。
可惜眼下一片青黑的兴顺根本不给他们机会惦记,刚等大臣们行完跪拜大礼,便立刻示意段掌印宣旨,定栾子钰为主,可自调江浙大营5000精锐,北镇抚司镇抚使宁仇、御马监监丞赵弓,各自带领100番子随行,两日后启程前往浙江赈灾、彻查,又将颜旭升到了都察院。
接连的旨意砸下,直把朝臣们砸的是昏头昏脑,腹里的一切谋算都成了空,但又真的是无可奈何,圣旨都已经下了,难不成还要驳回?不见前头那些官员是怎么落马的吗?这下帮不得浙江一地的大小官员,那就只能断尾求生了。
其乐融融的同仇敌忾,倒真的有了些栾公在时的样子,李次辅对随行人员虽然有些不大满意,但也知道贪.污一事,大多交付锦衣卫查实,兴顺的部署不无条理,只是不大明白,何以要把颜旭调到都察院去,这一步走的是个什么意思?
可惜瞧不见栾子钰此刻的神情,不然定能看出什么来,李次辅遗憾的抚了抚白须,还当今日的旨意皆是出自栾子钰。
大殿内皆是歌功颂德之声,高坐于龙椅之上的兴顺却不见一点喜色,反而面.色.沉重,想了一夜的计策,也不知道和子钰的打算一不一样,果然他昨日就不该答应的,江南的水多深啊,子钰才刚要十八岁,要是出了点意外,不不不,已经派了宁仇随行,不会出事的。
想着目光严肃的瞥向昨夜才升了官的赵监丞,短短一月来,几番升官都是因为子钰,朕这般作态,赵伴伴一定能体会自己的深意吧。
半弯着腰的新任监丞赵弓,感受到了来自顶头的眼神威胁,腰弯的更下了,只是眼神平静如水,一点都没有惶恐不安,更别说溜须拍马之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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