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喜怒哀乐都是人之常情,为什么会觉得懦弱?”兰瑟的手依旧是不急不缓的在他手法上梳理,在抚摸至背脊,如此反复。
“我说过很多次,愿意了解你的每一面,接受你的全部。”
“不需要道歉。”
严雪迟没说话,基本已经彻底平息了。
意识到失态之后把兰瑟身上的衣服打湿的事实,赶忙从他身上下来,伸手去够一旁的面巾纸。
想帮兰瑟擦一擦。
虽然表面上说着不用道歉,但严雪迟还是觉得…莫名愧疚。
让别人承受自己失控的负面情绪。
造成麻烦。
尤其整件事情原本就是,因自己而起。
如果那个时候没有让她顺路去送…严雪迟觉得自己还是能对抗一番的。
至少临走之前也得带走几个。
哪怕真有人敢和他动手,也得先考虑好自己会不会因此丧命。
“刚才已经给你那个朋友安排过心理辅导医师,是个很和蔼的人,经验也丰富,年轻的时候在前线专门安抚烈士家属的。在确认没有自杀倾向之前,他都会有专人看护着。刚才见他情绪激进,已经先打上镇定了,这会儿应该已经睡着了。”
“还有,尸检结果至少48个小时,这段时间里是绝对保密的,是见不到她的。”
“……谢谢。”一时间除了道谢,严雪迟几乎说不出来其他的。
严雪迟记得…邵元说过她应该是已经怀孕了。
联邦有这种技术,可以将已成型的胚胎从体内转移到培养皿,母体死亡四十八小时之内都是可以的。
只是造价高昂,而且寻常人即便有钱,没有关系疏通也很难做到。
严雪迟其实想问问兰瑟,如果自己出钱,在邵元也愿意的前提下,能不能拜托他……
“怎么了?”兰瑟察觉到了他欲言又止的行为,直接问道。
严雪迟在想如何开口妥当。
想了半天,声音依旧很没底气,“想拜托你一件事情……”
“可能会有点麻烦。”
“是在怕我拒绝吗?”
“……”
“我看起来有那么凶吗?”兰瑟对此多少有些不悦。
有什么事情只需要开口求助就好,无论多困难都会去尽力满足。
如果有可能,兰瑟希望他能多向他的猫学习。
“她…走的很突然。原本快要结婚了,婚审也递交过了,肚子里的孩子也已经成型……”严雪迟说到这儿有点哽咽,“如果邵元愿意,能不能拜托你稍微疏通一下联邦附属医院,将胚胎转移出来。”
“好。”
兴许是天生缺陷所致,兰瑟一向对外人的共情能力算不上好。
但听到这个消息之后,心里也不禁沉了几分。
原本就无父无母,小时候想必生活的也艰难。眼见着这些苦难就要过去,即将拥有完整的家庭和可爱的孩子……
但如果那个时候去送文件的是严雪迟。
现在被打上镇定等待心理医师疏导的兴许就不是邵元了。
想到这儿,兰瑟又补充了一句。
“马上会安排医生询问他的意见,如果同意可以马上开始。”
刚才恨不得把邵元往死里掐,现在至少还能表面上不计前嫌的去做善后工作。
相比之下,严雪迟对自己恨铁不成钢的性子简直想锤两巴掌。
“还有,暂时先别脱离我的视线。”等严雪迟冷静的差不多了,难得以命令的口吻说了一句。
严雪迟没说话。
虽然良心上知道自己不应该对兰瑟抱有任何猜忌。
但看见过的那些文件,自己的名字和照片,以及被监视的这些年……这些记忆并不会消退。
甚至连身边最亲密之人的想法都猜不透。
说着别离开他的视线,但现在严雪迟却连对他的怀疑都打消不掉。
“抱歉,给你添麻烦了。”
“怎么会麻烦,不用在我面前这么拘谨。如果不好意思请求我帮忙,可以直接命令我替你做事,这是我的荣幸。”兰瑟说完之后理了理衣衫,并不介意上面一时间无法彻底干涸的水渍。
“现在你需要做的休息,带你去一个能让人陷入深睡的地方,很适合焦虑的时候去,比在家舒服很多。”
“……”严雪迟唯一能做的就是把头垂的更低。
“先过来帮你重新包扎一下。如果哪儿不舒及时和我说,旁边就是医院,来去也方便。”
兰瑟说的地方是一间规模不算大的,类似于私人酒店一样的地方。
一进门就能闻得见令人宁神的熏香。
并不刺鼻,但却是每一次呼吸都感受的到。
房间里布置的很温馨。
不同于往常见到的冷色调的碰撞,而是每一处装饰都很有生活气息。
瓶子里新鲜的雏菊,浅橘色印着紫花的床褥。以及机器里袅袅而生的淡香烟雾,哪怕现在已经是黑夜,屋内的灯光也打的像是清晨十分的自然天光。
一切都是宁谧美好,无论外界有再多风雨,都与这处伊甸园毫无瓜葛。
洗过澡之后,严雪迟躺在床上。
床榻很柔软,躺上去几乎能陷进去,被整个包裹着。
的确很舒服。
能让人暂时消退忧虑安心感。
以被拥抱的姿势,身前是宽厚的胸膛,身后是温暖的手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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