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眸子黯淡一瞬,没说什么,却看得更加上心了。
转了一圈后,他精挑细选了几套比较适合戚风渝身形的休闲套装,叮嘱导购包起来,装进同一个袋子里,再装出什么都没做过的样子。
慕邵艾刚搞完小动作,戚风渝就回来了。
“走?”
戚风渝见他点头,主动上前拎起包装好的袋子,感受到沉重分量的一瞬间,他挑了下眉,转过头不动声色地瞥了眼身边盯着台面上的广告牌研究的青年,犹豫了一瞬,最终只是眼神变得柔软了一点,什么都没说。
慕邵艾那种细腻无形的体贴……总能让人感到熨帖。
完成了下午的主要目标后,戚风渝不愿意就这么分开各回各家,试探地问慕邵艾需不要进一步适应。
巧的是,慕邵艾也和他有同样的想法。
二人去了书店,演着街道走走逛逛,什么都没买,但也不觉得无聊,最后眼看着太阳快要下山了,又去冷饮店共分了一杯芭菲。
等到晚餐结束后,慕邵艾已经被他撩麻了。
彻底麻木后,他反倒表现出一种热恋中情侣的自然闲适来,倒真的享受起这样有人陪伴的时光。
天黑后,司机在他们下车的地方接上了人。
二人不再故意黏在一起,而是分开坐在后座上,可有可无地聊着天。
戚风渝看着慕邵艾在霓虹灯下柔和许多的五官,眸色沉了沉,压低声音道:“下午那杯芭菲——”
“嗯?”慕邵艾下意识地回过头来。
“——挺甜的。”他慢吞吞地说完后续,还伸出舌头回味似的舔过唇瓣。
慕邵艾:“……”
他到底是在说冷饮甜,还是什么别的意思?
慕邵艾被撩得有点头皮发麻,几乎要怀疑戚风渝是故意的了。
他微微眯起眼睛,仔细地观察起他的面部表情。
那种警惕和狐疑从每一个毛孔中溢出来,像是尾巴竖起来的猫。
戚风渝倏然一惊,知道自己一天下来有点放肆了。
但他真的很难克制住那种想让慕邵艾的视线停留在自己身上的冲动。
他漆黑的瞳蒙了一层雾,故作懵懂地问:“……怎么了?这还是我第一次吃到这么好吃的冷饮,以前吃过的雪糕都很普通、很便宜——”他故意顿了一下,扬起个有些腼腆的笑:“慕先生,谢谢你。”
慕邵艾心跳漏了半拍,眼睛一时难以从那个坦然的笑容上挪开。
……他不再像初识时那样紧绷而戒备了。
戚风渝因为他而逐渐变得柔软,就像是原本紧闭的蚌壳打开了一条缝,依稀能看见里面的软肉。
这个认知取悦了慕邵艾。
过了一会儿,他才微微撇开头,声音略有嘶哑地开启了另一个话题:“紧张么?……关于明天的上门?”
“不,不会。”戚风渝摇了摇头,“……没什么好紧张的。”
话是这么说的,但他的尾音还是稍微有点僵硬,不知道是在安慰慕邵艾,还是在说服自己。
——那可是见未来的岳父岳母,即使是他,也很难完全不在意。
捕捉到他那一丝没藏好的紧张,慕邵艾心底无端地有点发软。
他冲戚风渝笑了笑,安慰道:“别紧张,我父母都是很好的人,你只要做你自己就好了,他们不会刻意为难你的。”
戚风渝乖巧地点头,他微微侧了下头,发量喜人的半长发从脸侧垂下,遮住了半张脸,也藏起了他脸上的表情。
他从车玻璃的倒影上看到慕邵艾转过头去,不再盯着自己,才放任阴郁的情绪从脸上一闪而过。
慕邵艾的父母是曾经见过他一面的。
在医院里,在那兵荒马乱的几分钟里。
当时,他脸上满是混了眼泪的鲜血,狼狈得一塌糊涂,什么都想不起来,只能一遍遍无措地向他们恳求,求求他们救救慕邵艾。
慕邵艾的妈妈——那天那个电话里声音无比温柔的女人——踩着断掉一个根的高跟鞋噔噔噔冲过来,狠狠地甩了他一个巴掌。
她声音颤抖地哽咽着:“就算你不喜欢他,也请别伤害他……”
她是一个称职的母亲,跟他妈妈一样……
戚风渝看她的眼睛就知道了。
于是他落荒而逃了。
戚风渝闭上眼睛,身体以几乎看不出的幅度颤抖着,他用尽全力去压下因为回忆过去而泛起的战栗。
又过了几分钟,他才渐渐平静下来。
他微微张嘴,无声地勾勒着“慕邵艾”这个名字,睁开的眼皮下黑沉沉的一片,像是狩猎前耐心潜伏的野兽,所有的饥渴与欲念都被压抑在平静的表皮之下。
烧灼骨髓的浓烈爱意和侵蚀心脏的痛苦交错着流动在他的血液里,可从外表上,却永远难辨分毫。
他不会允许它们露出痕迹。
最起码,不能是现在。
*
第二天一早,戚风渝换好衣服到慕邵艾的公寓来找人。
他到的时候正好赶上阿姨做好早饭,收拾东西准备离开,于是门铃刚响了一声,大门就打开了。
赵姐开门后看到一个陌生的俊美青年站在门口,错愕地微微张大了嘴——她比任何人都清楚自己这个看着温柔可亲的雇主是多么疏离的一个人,这还是她第一次见到雇主的客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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