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峋再度更换武器,重新拿起星盘。
他又在布阵,速度较之先前快了不知凡几,连叶轻鸿都捕捉不到萧峋具体在什么位置,唯见不落残影。
便是在这个过程中,第三道天雷消失了。
第四道天雷、第五道、第六道、第七道都以不同于寻常的速度和频率出现,又都如第三道那般,万分诡异消失。
山野里风起了又止,在第八道雷落下前,萧峋放缓步伐。他手持星盘踏上地面,漆黑的眼眸轻轻弯着,眉心间有幽光闪烁,又是一甩衣袖,熄灭了烧在这山里的火。
叶轻鸿站在数丈开外,神情依然带着欣赏:“你刚才的阵法,是作用于天道雷劫的。”
“好眼力。”萧峋朝他点了一下头。
“你还把自己做成了一道阵法。”叶轻鸿又道。
萧峋第二次点头:“没错。”
“但你以为,凭这样就能杀了我?”叶轻鸿嗤笑了声。
萧峋耸了下肩,没做回答。他身形又化作一道残影,向叶轻鸿疾掠。
叶轻鸿眼眸微微一眯,横琴于前,奏响一首激昂杀曲。
萧峋踏进风中,一步比一步踩得更高,眉心间幽光流转,周身漫起黑雾。不过这层雾气甚薄,出现悄然,消失更是悄然,没有被任何人发现,包括萧峋自己。萧峋眼眸愈发深沉,踏至高空后骤然下沉,借下坠之势冲向叶轻鸿。
叶轻鸿自若奏琴,身前灵气如飞花流散,而每片飞花都是杀刃,萧峋将之统统踩碎,瞬息逼至他身前。
相距不过咫尺,萧峋抬手,将星盘砸向叶轻鸿面门!
“神心空明境的天雷,于寂灭境的前辈而言,不过区区。”萧峋扯起唇角笑了声,“但我还是要多谢前辈,助我渡劫。”
轰!
轰轰!
轰轰轰!
数道天雷同时炸开,光华耀目刺眼。
衣袖和发尾都被震飞,叶轻鸿眸带冷色,于光芒之中悍然出手,一掌劈风散雷,直向萧峋胸口。
萧峋疾退。
轰隆!
又是一声震响,是第八道天雷,本该落向萧峋,却被叶轻鸿抬手抓住。
叶轻鸿冲萧峋冷笑,重复方才的话:“你以为这样,就能赢得了我?”
疾风掀得萧峋衣袖狂飞。他也笑了声,“纵使前辈身在寂灭境,但把天道落下的雷捏在手中,也怪疼的吧。”
萧峋抬起手,手掌朝内,慢慢招了一下,又说:“来,砸过来。”
叶轻鸿面上浮现恼怒之色。他左手持琴,右手捏着那道天雷,向萧峋走了一步,但在有动作钱,听闻身后传来一个男声:
“叶轻鸿,你赢不了。”
这声音冷冷的,像枝上融化的雪。
“雪声君竟这样认为?”叶轻鸿头也不回说道。
谢龄垂眸之后又抬起:“你别忘了,这里还有我。”
话音尚未落地,谢龄出剑。离手剑,是寒光一弧,直取叶轻鸿后心。叶轻鸿料想他会如此,当即转身,拍出手中天雷。
剑气雷光相撞,山野间又是一阵轰响。晃荡之间,叶轻鸿腾空而起,对谢龄道:“雪声君,我们下次再见。”言罢化作一道流光,倏然远去。
谢龄没应这话,甚至没往叶轻鸿离去的方向看一眼,他出那剑本就不是为了伤人或杀人。他大步流星走向萧峋,道:“坐下调息。”语气复杂,担忧为主,隐有不赞许和责备之意。
“你也该如此,他把第八道雷打向你了。”萧峋把星盘丢进衣袖,按住谢龄肩膀,将人从上到下仔细一番打量,又抓起他的手腕探他腕脉。
萧峋眼眸比寻常更为幽黑,话语之间,身上又漫起一层雾气。可谢龄抬头去看天空了,未曾注意。
天空中仍垂着浓云,起风了,并不轻柔,沉沉扫过四野,满是凌厉之意。
“小事。”谢龄说得不以为意,取出先前备好的符纸,摁着萧峋的肩让他坐下,“你还有最后一道天雷,也是最厉害的一道。先渡完雷劫,其余的事一会儿再说。”
谢龄语速很快,萧峋眨眼缓慢,顺从谢龄的意思地坐到草地里,任由谢龄把符纸塞进他手中。
谢龄的头发散了一绺到脸侧,却浑然不觉。萧峋盯着它,只觉得这缕发在风里晃啊晃,晃到了他心上。
他心尖儿发痒,手指颤了颤,抬起来帮谢龄把这绺发别回耳后。
夜色深沉,浓云深沉,但都不及萧峋眼神。萧峋又眨了一下眼,低声道:“你不要对我这样好,好得过分了。”
谢龄听着这话,觉得有点儿奇怪,但他注意力都在雷劫上,便没太放在心上。他又看了眼天。萧峋还剩最后一道雷,有那道符在,必然是稳妥的。思及此,他打算到稍远的位置去,可刚转身,被萧峋抓住了手。
“你之前不是好奇过,我会瞎想什么吗?”萧峋道。
谢龄记得,这是锦江城客栈里的事,但都这时候了,提这些有的没的做什么?谢龄瞪他一眼:“静心渡劫。”
却听萧峋说:“静不下来。”
天上云积得极厚,墨色欲凝滴。
萧峋第三次眨眼,伸手一拉谢龄,拉得他跌坐在自己身前。
轰隆!
第九道雷终于在夜幕里劈开,声势之浩,仿若古神辟天地。整座山似被掀了起来,树木横倒、碎石飞滚,四野震荡不休。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