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
……
……
锦江城的雨连绵不停,江上偶见鲤鱼跃起的身影,天色向晚,对岸劳作的人已归家去。萧峋得了满足,药效除净,在雅间里休息了会儿,撑开伞同谢龄回客栈。
崔嵬未归,谢风掠在房中,余山伯独自坐在大堂里吃晚饭。他见到谢龄,忙不迭起身行礼。萧峋心情甚好,在下面逗留了片刻,和他闲谈几句。
谢龄垂袖上楼,走进屋中,取出那副仍没有晾干的画,打算寻一合适之处挂起。
“师父——”
人未至声先至,慢条斯理的脚步声后是推门的声音,萧峋跨过门槛,步入谢龄的房间。他一见谢龄手里拿着画便知这人要做什么,三步并两步过去、接到手中,施了一术,让画直接悬在半空。
“师父有什么想吃的吗?我让店里的人做好送上来。”萧峋转身问。
谢龄不欲思考这个,道:“你决定就好。”
两人谁都不提先前的事,在这一点上很默契。
萧峋道声好,又回到外间走廊上去。就要下楼,他瞥了眼谢风掠在的房间,眸光一动,过去敲了两声门,对里面的人道:“师弟,想来你一日未曾出门,可别把自己憋坏了,出来吃个饭吧。”
“多谢萧师兄好意。”门后的人语气平平,满是拒绝之意。
萧峋不多劝,耸了耸肩膀,转身下楼。两刻钟后,他端着木制托盘回到谢龄房间,五菜一汤,甚是丰盛。谢龄尝出这里面除了那道汤,其余都是萧峋自个儿做的。
萧峋坐在他对面,银发高束起,眉眼轻垂,看起来格外乖巧。
夜幕落下,行人渐稀,如丝的雨在灯影里起舞,身姿轻盈。谢龄同萧峋用过晚膳不久,崔嵬回到客栈,问谢龄要不要去赌坊玩儿。谢龄拒绝,他便自个儿去了。
满楼寂静,不闻半道人语,唯有窗外偶尔传来几声笑闹或吵吵的狗吠。谢龄背窗而立,补完了白日里被崔嵬打断的那副街景图,抬头一看,萧峋在他房间里置了张躺椅,正优哉游哉躺在上面假寐。
萧峋恢复了咸鱼本色。谢龄盯了这人片刻,后者感受到他的注视,掀眸看来,疑惑问道:“怎么了?”
“这里似乎是我的房间。”谢龄放下笔,眉梢轻轻抬了一下,说道。
“我更想和你待在一起。”萧峋稍微坐起来些,弯起眼睛,“师父也不喜欢一个人在房间里闷着吧?”
我喜欢。你这人怎么又黏了吧唧的。谢龄腹诽。他一贯不多言,也对萧峋的这份黏习以为常,做好了这崽子会黏那椅子上不走的心理准备,却见他双脚踩上地面、彻底站起身。
“好吧,既然师父嫌弃,我还是回自己那屋去吧。师父早点休息。”萧峋耷拉着眼角、闷闷说道。
你这话说得未免太早。谢龄算了算现在的时辰,颇感无言。
萧峋走去门外,离开前还不忘替谢龄关门。回到房内,无事可做,便到床上盘腿打坐,对付孤晴留在体内的劲气,可同那玩意儿较了一会儿劲,毫无进展。他干脆倒头睡觉。
隔壁,谢龄画完了画,亦无想做的事情。可时辰尚早,他不愿睡觉,思量来思量去,取出棋盘棋篓,自己和自己下棋打发时间。
早知道不让萧峋走了,他心说着。
窗外的雨渐大,变得淅淅沥沥,溅上窗沿、落进屋中,谢龄闲来无事,便起身去关窗,来到窗前却见昏沉夜色里有道影子一闪而过。
那东西离得很远,看不清模样,只依稀辨得出是个兽类,但它的气息,谢龄感受到了,是——魔物的气息。
又有魔物?谢龄眉心一蹙,快步出门。
他的隔壁也传来开门声,并非萧峋那一侧,而是谢风掠。
“雪声君,城郊出现了魔物!”谢风掠沉声说道,表情凝重。
砰!
隔着中庭、对面的一扇窗被猛一下推开,探出余山伯的脑袋,一脸震惊:“什么?又有魔物?”惊完提剑而出。
这时谢龄察觉到不对:萧峋呢?萧峋怎么没有反应?
谢龄眼眸一动,对谢风掠和余山伯道:“去外面看看。”
余山伯应了声“是”便冲下楼,谢风掠迟疑一瞬,随在其后。待得两人都出了客栈,谢龄疾步走进萧峋的房间。
这里灯烛仅燃一盏,摆在靠近门口的位置,整个屋室并不明亮。萧峋睡在床上,准确来说是躺在床上,听不见呼吸声,亦不见胸膛有所起伏。
谢龄心下一沉,边唤边过去,“萧峋,萧峋?”
被唤之人没给任何回应。
谢龄取出一颗夜明珠照亮屋室。萧峋虽没了呼吸,但脸色依然如常。谢龄抓住他的手,他体温也正常。
到底是怎么回事?谢龄疑惑不已,手指扣上萧峋腕脉。他不会诊脉,也说不清为何要这样做,不过探得这人脉息还在,心中稍微松了几分。
“你真是……”谢龄眉头仍旧不展,掌心抵上萧峋掌心,渡去灵力。他要帮萧峋强行化解孤晴留在体内的劲气。
劲气被压制被消弭,萧峋的呼吸回来了。谢龄不敢放松警惕,放开五感,随着时间的流逝,锦江城里魔物可见的多了。
幸而这城中有崔嵬,也幸而这里如镜川那般设置了传讯的鼓,震天的擂鼓声中,附近宗派集结修士赶来。
但这声音显然吵到了萧峋,他眉头越皱越紧,浑身是汗,连衣衫都湿透。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