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知道的还挺多。”谢龄乜他一眼,“做你自己的事情去。”
“我哪有什么事情要做,总不能让我在雪里练剑吧?”萧峋上半身往后一倒,仰靠在榻背上,语带不满。
谢龄不与这家伙多说。
谢龄继续看书,萧峋眼神逐渐放空,许是在想事情,许是在发呆。
噼啪,灯架上爆出一朵灯花。谢龄的注意被吸引过去,寻思了一会儿是否该做点儿什么,好让蜡烛烧得顺畅些,却发现这事从来是萧峋在处理,他完全不会。
而萧峋睡着了,就着仰在榻背上的姿势,呼吸均匀绵长。谢龄偏首去看他,然后将罗汉榻中央的小桌撤了,扶着他在这里躺下。做完这事,谢龄转身。忽然的,萧峋睁开眼,用小指勾住了他的小指头。
“怎么?”谢龄脚步顿住,瞥了眼自己和萧峋的手,轻声问。
萧峋的目光犹带困意,像漆黑眼眸里蒙了一层水雾。他眨了一下眼,手指头一放一收,从谢龄指节上划过,贴上指腹,声音低低的:“我希望明天不要来。”
谢龄倒是好奇了:“为什么?”
因为预感不好。因为讨厌你和谢风掠说话。因为看不穿你和崔嵬。萧峋在心里做出回答,慢慢撤回手,闭上眼睛。
这座雪山秘境中的白日比外界短,辰时过半,天空才逐渐亮起来。云朵被这点天光勾勒现身,又是一片铅色的阴云,看样子,恐怕再过些时候,雪又要开始下。
穆北率领众人离开营地,往东面的区域探索。谢龄昨日同他说的话,他深刻思索过。那话极在理,雪山秘境与从前出现过的秘境不同,在这里,为取自己所需猎杀妖兽,比猎杀妖兽为主、若有所需顺带取了更有意义。但眼下情形让他们不能分散,便如一开始那样结阵前行。
东华宴秘境几十年才一开,既有幸赴宴,他们不能在原地坐着什么都不做,而他们有所行动,周围那些心怀鬼胎的宗派才会亮出爪子。谢龄的看法亦是如此。不过谢龄未和他们一道。谢龄同萧峋在一块儿,再带上“萧峋的朋友”越九归,往南面去了。
萧峋执意要谢龄撑伞挡雪,自己却垂着衣袖走在前。他今日没有束发,宛如皓霜的银发散在身后,没一会儿便被风卷起来,上上下下飘飞。这人衣袖也在飘飞,如同一面赤红的旗帜。
过了不久,他们走进一片林子里。雪山上天然生有松茸,比那日在鹤峰上、被灵气催出的鲜美许多。萧峋拎了个箩筐,步法轻盈地折转在一棵又一棵之间,把松茸们悉数薅进筐中。
谢龄对他的举动很是无奈,忍住扶额的冲动,道:“你应当同他们一起。”而不是在这里采蘑菇。
萧峋手上动作不停,薅完了一丛,回头冲谢龄道:“但我更想和你一起。”
采下另一丛,又说:“而且,我已经和你一块儿了,你赶不走的。”这话说得声音有点儿小,风从他身旁一吹,顷刻散了,但谢龄耳力极佳,又不再敛着五感,将每个字都清晰地收进耳中。
黏。
他往萧峋身上贴了一个大字。
作者有话要说:
我又看见评论说炼体的是金刚芭比,为什么不想想那些帅气的游戏建模呢(鲨鱼头流泪
第85章
到近旁逛完一圈回来的越九归也走去树林里。他采了几丛松茸放进萧峋的箩筐, 问:“你弄这么多菌子,打算入药?”
“入药?当然不。”萧峋摇头,“我打算用来煮着吃。松茸炖鸡, 吃过没?”
“炖鸡?想来滋味鲜美。”越九归语气颇有几分遗憾,“松茸太难得了,我只吃过一两次,并非炖鸡。”他又弯腰下去采,过了一会儿,给萧峋带去满满一捧,嘿嘿笑道:“这里似乎捉不到鸡,等出去了,可否邀我尝尝?”
“当然可以, 不过炖汤是个细活,到时借用你家店里的厨具可好?”
“没问题。”
“你去采那一片的吧。”
“行。”
萧峋同越九归分工合作采摘松茸。谢龄远远看着、远远听着, 心说不愧是开食肆和企图过以食入道的两个人,于他倒是没什么坏处,萧峋做好了松茸鸡,应是会喊上他的。
谢龄也步入林间,在这里伫立了不知多少年的树往头顶上一遮, 天光又暗淡几分。
树多数为松树, 松针细密, 混着雪的气息, 还蛮好闻。
松茸依附这些松树的根系生长,若非先前来了两波修行者,在林间激战一场, 把雪扫掉了, 大抵不会被萧峋发觉。谢龄看见一朵被萧峋漏掉的细小松茸, 弯腰摘进手里,起身时倏然听得一声轻微的:
铮——
有琴声入林来。
谢龄转头。
这不仅仅是一道琴音。其间蕴藏的灵力难以察觉,却强大到可毁山摧城。
灵力被压成了一根刺的大小,泠泠声响里破风,将一枚被吹落的松针自正中间击穿。
松针碎为齑粉,细刺继续朝前,直逼谢龄眉心。
谢龄凭着身体的本能反应侧身。那刺扎进树干,訇然炸开。灵气化作可见的波纹往外扩散,四面飞起断木尘埃。谢龄就在树旁,猛地拂袖,将涌来的气劲挡开。
说时迟那时快,一条人影迅疾窜向他背后,揉掌成拳。这一拳砸向谢龄天灵盖。谢龄偏首看去,一踏凌空,反手抽剑。
对方起了杀心,他何须掩藏杀意?他不避这一拳,执剑如执笔,在风里拉出如若新月的一弧光芒,直削来者喉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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