越九归“哎”了一声,上前一步接住。这玉牌便是东华宴的入场凭证。他将其中一块玉牌分给谢龄,看了两眼藏云雷离去的背影,道:“师兄,这可不像是会履行诺言的样子啊。”
“所以我让他打了欠条不是吗?”谢龄把东西收好,转身走下擂台,“一会儿去买些留影石,复制上几十份,若他不肯履行诺言,便把方才那段留影拿到不同地方去放。”
“好家伙,这招不错啊!”越九归惊呼。
越九归跟在谢龄身后,打满眼艳羡满目钦佩的人群中走过,走了一段,来到一个稍微僻静的地方。他笑了笑,甚是不好意思地说道:“师兄,我都有些惭愧了。”
“有什么好惭愧的。”谢龄歪头看了越九归一眼,
“我感觉我就是个挂件,挂在你身上拿到了赴东华宴的资格。”越九归解释道。
“不能这般说,若是没有你,我根本无法上台比试。”谢龄摇摇头,心说他才惭愧,之所以能用如此的招式击败藏云雷,靠的还是吃“老本”。
“嘿。”越九归无从得知谢龄的内心想法,笑得有点儿傻。
擂台外楼阁中有人一跃而出,飘然行至两人面前,说道:“二位,请随我来。”
是东华宴的“工作人员”。已在这山上走过一趟的谢龄很清楚,这是带他们去客舍的。
不多时便至。
“陈河”和越九归被安排到的客舍远不如人间道的那座宅院清雅,但胜在清静,是竹林里的一座小屋,两个卧房一个厅堂,真正的“两人间”。
谢龄和越九归各自进屋安顿。
其实谢龄并无什么可安顿的,他和喜欢“划地盘”的萧峋不同,只当这里是酒店,反正住完就走,器具之类干净方便即可。
他在椅中坐了一下便起身——该去践行先前的打算,给萧峋布置些许功课了。但谢龄并不想遇见萧峋的时候,是以从外面归来的姿态,那样有些占下风。
思量几许,他敲开越九归的房门。
“越师弟,劳烦你一件事。”谢龄道,“我认为,萧峋这个人,应当可以结交一番。但我不善交际,所以这事得你出马。”
“没问题,我正打算拜访一下其他门派呢!”越九归一口应下。
谢龄对他道:“我要去处理点事情。”
“师兄去吧。”越九归点点头,并不细问谢龄具体要处理的事。如方才所言,他正要外出,话完便往外走,不过三两步后又回头:“哦对了,师兄今晚要住这边么?”
“我——”谢龄话语顿住了,眼眸垂低又掀起,“说不好。”
“无事无事。”越九归朝他摆摆手,“我去找萧峋了。”
“好。”谢龄目送越九归离开,回到自己的房间。
谢龄换了身装扮,道簪白衣,广袖飘然,用符咒变幻指间墨玉的模样,服食易声丸的解药,摘掉了迷仙佩。
那个满身清冷的道者归来,缓慢步出竹林,行至半山腰。
他刻意拉出了时间差。
客舍四面苍翠,庭院树下有人练剑,见得谢龄,就要停下行礼,谢龄抬手一拂,让他免去这些虚礼。
谢龄踏上游廊,走向自己的主屋。
这时谢风掠从游廊另一头转出来,手捧棋篓棋盘,抬头就要吆喝谁,见到谢龄一愣,驻足停步,笑道:“雪声君。”
“嗯。”谢龄点了下头,目光在那棋盘上一扫而过。
谢风掠解释道:“此间主人怕我们无聊,送了两套棋过来。”尔后眸光一转,用试探的语气道:“弟子斗胆,想邀雪声君手谈一局。”
左右无事,谢龄没有推辞:“好。”再一顾庭院,选定地点:“就在这里吧。”
“多谢雪声君!”谢风掠激动得睁大眼。
苍枝过了屋檐,在廊上连绵出深影,风过时花香满面,谢龄同谢风掠铺席对坐,各执黑白棋子。
其余弟子陆续围过来,起初都不敢说话,杵哪儿跟一根根桩子似的,谢龄提了一句,才小声谈论起来。
谢龄棋力不高,幸而谢风掠水平也不如何,两人才下得有来有回。
树上有鸟啾啾叫,弟子们替谢龄泡来茶,大胆的还端上茶点。大约过了两刻钟,两个臭棋篓子的这一局终于接近尾声。
银发红衣的少年跨过院门、步入客舍,见到人都围在抄手游廊上,起初不以为意,待得瞧清楚那被围住的两人之一是谁后,脚步倏然一顿。
那是谢龄。
正和谢风掠下棋的谢龄。
萧峋几乎要控制不住自己的表情。他在门口杵了一会儿,一扫谢风掠,目光落在谢龄身上,幽幽唤道:“师父?”
“嗯。”谢龄应得随意,姿态也随意,盘坐竹席上,衣袍旖旎堆叠,眉目沉静如画。
他瘦长手指从棋篓里拈出一枚黑子,几番思索,于盘上一角落定,这才抬起头来,将喊他的人一打量,说:“你这一趟,出去挺久。”
第61章
到底是谁出去了挺久?萧峋暗暗嘀咕着, 一垂衣袖,走上游廊。
虽说众人将谢龄围了起来,却也无人敢靠太近。谢龄近旁的位置仍是空的, 萧峋极其自然地站过去,对谢龄解释道:“方才遇上了一位投缘的道友,同他多聊了几句。”
谢龄的回应又是一声“嗯”。
有点儿冷淡。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