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悲戚戚的声音里,充满了沉重的意味。
“我明明告诉他,要他自己好好生活,他何必为了我......为了我......”
李吉祥见陆杨面色凝重,且皱着眉,一副困惑的样子,可惜听不到风前辈的声音,便自己琢磨了一番,为他讲解:“万丈峰不会要来路不明的人,更何况是正道来的。你师父自断了手脚筋,一定要投入万丈峰门下。学了制毒之后,又因为性格沉闷,沉默寡言,被门里的其他师兄弟欺负,心里想着血海深仇不得报,夜夜如此便性情大变......”
风禅的声音中忽远忽近,他悲痛极了:“我于陈高唐那贼人,升米恩斗米仇,是我瞎了眼错信了人......无相剑,就该断在我这里,之后,就不会有那么多的劫难,你,也不会被折磨成这样。”
陆杨沉默了一会儿,问:“那山上的其他人呢?我被捡上山的时候,山上并没有别的人啊?老峰主呢?同门呢?”
“几十年前魔教之乱,当日的魔教教主被陈高唐宰了平民愤,万丈峰一时群龙无首,在一个夜里,你师父突然间疯了,把看到的所有人捆起来,吊在树上,被他用剑一个一个捅成筛子。”李吉祥重重叹了一口气。
血淋淋的往事一朝披露。
陆杨终于明白为什么师父总是喝的烂醉,抱着块牌位哭得稀烂,终于明白一贯严厉的师父看他们兄弟两个练剑时,为何会笑容满面。
想来是借此回忆起他一生中唯一快乐的往事,勾起旧情,情难自抑,便露出一些难得的笑容。
陆杨突然道:“师祖你知道吗?师父把我们两个捡回来,就是要延续无相剑派的血脉呢。”
风禅又沉默了一会儿。
这么多年过来,他心里,已不像从前那样十分在意血脉的延续。他想,若是无相剑派就此断掉,也没什么要紧的,反正也有个叫孔雀什么山庄的,偷学了点他家的剑法,依着他师父老顽童的意思,这也算血脉的延续,只是不那么正统。
但他的小徒弟似乎很在意这件事,毕竟,他是第十七代单传,小阿南是第十八代,血脉岌岌可危,剑法将要失传。可能在小徒弟眼中,无相剑派是神圣的,必须要传下去。
也不晓得崇拜自家门派这份心,有没有一丝一毫分给过师父。风禅酸溜溜地想。
千言万语,只汇做一句话,风禅诚恳道:“看到无相剑派能有你这样的传人,师祖很欣慰。”
陆杨把茶盏一搁,道:“这下我终于有理由干垮太极门了。我要为你与师父报仇,把无相剑派的面子挣回来,师祖有没有意见?”
风禅有些哀怨:“......我还在扳指里,就算有意见,你能听我的?”
“既然陈家欠我们这么多,那枝蓝色的花,我以无相剑派传人的身份领回来,不算过分吧?”
这歪主意想的倒是快。
李吉祥在桌对面很有兴致地抿了口茶水,往窗外望去,街上人流密集,倒是热闹。
他抬头看了一眼陆杨,道:“你要与武林盟作对?”
“事到如今,不对不行了。”陆杨也学着他的样子喝茶,倒是被烫了一下,皱着眉放下茶盏:“你若有别的心思,不与我同流合污,记得提早撤离。”
他记得这道士似乎一直不喜欢掺和进复杂的局势,打架时也是能躲就躲,躲不了才上,一贯不喜欢出风头。若要求他踏入这混乱的江湖局势,甚至有可能丧命,大约也不愿苟同。
不怪陆杨一直把他看得太过脱俗,毕竟这人一直以来都活的很洒脱,他以为这人是个高高挂起不愿惹尘埃的,便有心问他着想。
可这一路上,李吉祥没少跟着他一并蹚浑水,刀剑血肉之中走过多少回,数也数不尽了,虽说他一早就宣称要远离他们几个祸天星,但什么时候真正离开过?
李吉祥闻言垂下眼,似乎真的在考虑,过了片刻便抬起头,挤出他一贯的那张笑脸,道:“你也说了,事到如今,不打不行。若武林真的因此乱起来,我身为十二门派中人,哪能逃脱得了命运漩涡?”
一番话说得冠冕堂皇。陆杨嘴角抽了抽。
“再者,我也想看看,多出三个变数后,江湖究竟能乱到什么地步。”
当夜,陆杨换好一身夜行衣,坐在窗边吃点心。
高楼款待得十分体贴,不光一日三餐安排妥当,还有饭后水果与茶点,十二个时辰随意取用,有求必应。
几个人过得十分舒适,吃饱喝足后瘫在被褥上研究明日比赛如何成功退出。
“我看咱们干脆不要退出算了。”段七七躺出一个歪七扭八的姿势,大咧咧的:“我不好抛头露面。惠惠姑娘又没报上名,我们把她加进来,自己再退赛不就好了。”
惠惠便是白天里站在几人旁边的小姑娘。一通自来熟后,她自报家门,说自己是哪哪个偏远地方长途跋涉来的,因路途遥远,今日才到牵机城,没能赶上报名时间,只能再等四年,实在惋惜。
段七七便想着,左右他们几个一点东西都不会,不如把机会让给别人,正琢磨如何偷梁换柱,好早日退出牵机城,躲避她老爹,全然不知她老爹已经挨个敲打过这几人,早就暗中盯住了她。
“我去问过了,开赛三天后才能加人,是为了防止初赛作弊,咱们起码要先比一场。”裴宁一抱着手臂躺在她旁边,闷闷开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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