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青小心翼翼地看他一眼,大概已经清醒许多,先前脑子里进的水也被他哭了出去,他从枕头旁摸出一块白手帕,要给陆杨擦擦脖子上的血。
陆杨被他滚烫火热的手指一碰,只觉得脖子上烧得慌,就摆摆手让他离远点儿。
一被拒绝,李青的表情更委屈了,他跪在那里,活像哀怨的小媳妇,神情好似没来得及为丈夫缝好鞋垫,导致他脚底磨破了一块皮。
陆杨看不得他那副样子,想起白天的事后,叹了口气,道:“你都有女人了,还撩拨我?”
他更看不上自己,一被人撩拨,就差点上套,是几辈子没见过人吗?
李青纳闷:“我哪有女人?”
陆杨指了指帐外,道:“你们帮的首领,那个漂亮的山贼大姐姐,白天给你披狐裘,又给你喂葡萄。”
李青不答反笑,捂着心口抽了抽,又低头笑了笑,笑完继续捂着心口。
陆杨尴尬地挠挠鼻子,面子上有些挂不住:“我说错了?”
“小郑哥,你是在吃醋吗?”
陆杨立马抄起自己包袱里的小金牌子,充当石子丢了过去。
李青稳稳接住,冲他笑了一下,本打算将东西塞进自己怀里,却发现这件衣服并不太适合这样的操作,于是看了一眼金牌,就放在手边。
他漫不经心地道:“纯金的?小郑哥之前吃我的用我的,没想到却这么有钱,拿金子砸人。小郑哥,我以后若是没钱了,你可以养我吗?”
“养你?”陆杨翻了个白眼:“你看看你,之前穿一身不耐脏的白衣服,花钱又那般大手大脚,在你家那边,估计出门都要十个小厮鞍前马后地伺候着。若真跟了我,回我那穷乡僻壤的破落山头,谁照顾你?谁给你洗衣服?”
况且二师弟肯定会因为他带回了个光吃饭不干活儿的玩意,痛骂他八辈祖宗。
李青耳朵动了动,两眼放光,被油灯一照,尤其有神:“要跟也是你跟了我。回我家那边,让你安心做出门三步有人抬的富家太太。”
“就你?就你这细皮嫩肉,还想压我?”陆杨头一回正面面对这句话,不甘示弱地反击回去。在这种原则性问题上,无论是谁,他绝不可让旁人一步。
李青跟鬼一样,噌地窜过来,一聊到这个话题,整个人跟喝了鸡血一样振奋,他道:“我就是想,我也可以,小郑哥,不来试试吗?”
试你个大头鬼。
陆杨抓起自己的包袱与剑,顺带着捞起了地上一直晾着的辟邪,打算反悔,冲出帐篷。
只听身后李青忽然“哎呦”了好大一声,整个人直直栽倒在床上,捂着心口低声喘息,连指尖都在颤,瞧上去好不可怜。
“小郑......哥哥......别丢下我......”
陆杨合理怀疑这是装的。
但他的心,又不是铁打的,听见这两声,脚步下意识一顿,叹了口气,只得认命地转头回去照顾人。
第二天上午,陆杨穿着一身略显宽大的白色衣裳,抱着两把剑与自己的包袱,回了红帮阵地。
段七七正在溪边洗脸,看他这幅样子,眼睛一亮,再瞧见他脖子上那任谁也无法忽视的齿痕,嘴长得老大:“我靠,破道士算的真准,就知道你是去会情郎了。”
陆杨欲言又止,最后懒得解释,把辟邪丢给她:“多谢了你的剑,真是轻便好使。”虽然也没用上。
“那是自然。”段七七一聊起这个,便昂首挺胸,脸上神情骄傲极了:“我孔雀山庄可是天下第一剑庄。哎对了,一直见你使这把剑,它有没有名字?”
陆杨想了一瞬,满脸正经道:“叫瑞士军刀。”
正巧路过的李吉祥一口水喷了出来。
他抬头盯着陆杨的脖子,看了半天,脸上一直含有微妙的笑容,直把人看得心里发毛。
他什么也不说,只嘿嘿一笑,也不知道脑子里想象到了什么画面。
陆杨想也不想,过去捶了他一拳。
李吉祥也凑过来看两人的剑,对着比较了一会儿,喃喃道:“我虽然剑术不好,但眼光还不错。能瞧出,你俩的剑都很好,一个是辟邪对吧,另一个......”
他瞪着陆杨的那把剑,突然沉默了。
接着,拉过一头雾水的陆杨,在他耳朵边,极小声地道:“白虹怎么在你手上?!!”
陆杨更加疑惑了,在下山之前,他压根不知道自己手里这把破剑原来叫白虹。他也揽过道士的头,小声道:“我师父好多年前给我和师弟抢了两把剑回来,这一把是师弟的,他用着不顺手,就给我了。现在你告诉我,其实是人家孔雀山庄的剑?”
李吉祥看向陆杨的目光更加复杂了,他眼中满是不可置信,表情带有一丝恐惧:“不止是孔雀山庄的宝剑,还是宗门的传宗之物,天下第一剑,你师父轻描淡写地就给你抢回来了?他姓甚名谁是何身份?”
传宗之宝?陆杨也惊了。江湖十二门派,每一门都有传宗之宝,他们万丈峰虽说是毒宗和前魔教,但也是有传宗之宝的。
据传是几十年前的老武林盟主,将得来的至宝陨铁融掉,散给十二门派的宗主,再由他们各自打造为宗门标志性武器。是以,传宗之物不光是至宝,也是一门之信物。
往往也是由一门之主掌握传宗之宝。已覆灭的九刀门,便是由门主晚秋拿着那把刀,如今不知所踪。不过万丈峰算是个特例,那东西一直放在祠堂里,因为没人稀罕,是以早就落了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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