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声声蚀骨 第9节
    易辞洲眯了眯眼,地下车库里沉闷的空气让他憋得不行,便直接将车开出了地下车库,轰轰的车库门声之下,他沉声道:“怎么?我给你打电话还要挑个良辰吉日?”
    “不敢不敢……”男人的声音越来越远,越来越粗重,隔着手机还能隐约听见他酒醉上头的糜烂。
    易辞洲的耐心几乎要耗光了,刚从一个闷葫芦那里出来,这里又是一个油葫芦。
    “易总……”
    见易辞洲沉默不语,电话那头的女人继续娇声浅笑,“你都不问问我好不好呀?我之前可是陪你喝过……”
    “我让你给他!”
    话还没说完,易辞洲就不耐烦地打断女人,那种不容违背的口气一下子就把女人给镇住了,一时间电话那头悄寂了很久。
    过了一会儿,一个醺迷迷的声音接过电话,沙哑着声音说道:“南沙湾夜总会,老房间……”
    易辞洲沉声“嗯”了一声,便发动车子从地下车库开了出去,“半小时后到。”
    第8章
    ◎应酬。◎
    傍晚的太阳沉落得很快。
    不多时,整个千城就已经深藏在霓虹灯火之中。
    易辞洲开着车,不紧不慢地行驶在主干道上,后面的黑色帕萨特遥遥跟着,不靠近也不远离。
    到了南沙湾街,繁忙的街道早就已经被私家车堵得水泄不通。
    按照廖霍给的房间号,易辞洲上了六层包厢。
    一进门,就看到整整一房间的男男女女,随即是一股迷乱的烟草味混着淡淡的薄荷爆珠味道扑面而来。
    眼尖的人看到了他,挥手朝里面一个角落嚷嚷道:“廖哥,易总来了。”
    不一会儿,一个体格高挺的男人踉跄走了过来,两只醺醉的眼睛藏在头发的阴影下,虽然看不清表情、也看不清神色,但是精致立体的五官在这夜场之下依然不逊半分。
    他伸手一勾,就把手搭在了易辞洲的肩上,“来了?”
    人一凑近,易辞洲就明显闻到一股浓烈的酒味和致幻致迷的味道,他眉头一耸,不轻不重地推开他,“廖霍,你当这里是加拿大?”
    廖霍不以为然地掀了一下眼皮,从狭长的眼底打量了他一下,然后阖眼哂笑,“你他妈太高看我了,我虽然纨绔,但我还是个知法守法的中国好公民……”
    他顿了顿,戏谑地低声笑道:“□□那种东西,我压根就没带回来。”
    易辞洲冷声嗤了一下,“知道就好,看你这架势,我还以为你吸上头了。”
    说完,他就在漆黑的包厢里寻了一个空地坐了下来,刚刚挨着座椅,立刻就有个艳丽的女人端了杯酒递过来,“易总,喝一杯?”
    易辞洲斜睨了她一眼,就着昏暗的灯光和闪烁的视线,入眼是一张浓妆艳抹却毫无情调的脸。
    他不冷不淡地推开女人,说道:“今天不喝,办完正事就走。”
    廖霍一步一摇地走到他身边坐下,笑眯眯地将酒从女人的手里拿过来,“不会伺候?”
    说完,脸色一变,重重地吼道:“滚!”
    女人一惊,像只被鹰隼袭击的兔子一样,半个字都没说就赶紧走开了。
    易辞洲不紧不慢地拿过酒,道:“我是自己开车来的,喝了这杯,你得给我安排个住处。”
    廖霍挑了挑眉,问道:“怎么?家都不回了?跟你那位小娇妻闹矛盾了?”
    好话没几句,又提到了那个半聋的女人。
    也不知道是一口烈酒麻痹了神经,还是骨子里透着深深的厌恶,易辞洲咬着下颌,不动神色地欠了欠嘴角,“耳朵聋掉的女人,你喜欢吗?”
    “耳朵聋掉了?”廖霍眉头一皱,没明白过来易辞洲的意思,直言问道:“怎么?她不听你的话?”
    易辞洲:“……”
    “不听话的女人我见得多了……”廖霍握着手腕,筋骨声“嘎达”响着,他眼睛一眯,沙着嗓子玩笑说道:“不听话就打嘛,打到听话为止。”
    易辞洲手里一紧,醇红的葡萄酒杯被捏得都沙沙作响,“你不是说你是个知法守法的好公民吗?”
    被呛了一句,廖霍也自知理亏,他扯了扯领口,往后一靠,将两条长腿翘在桌上,然后说道:“呵,在我看来,冷暴力还不如热暴力管用。”
    “廖霍,我今天不是来听你说酒后浑话的。”包厢里闷热,还有浓浓的烟草味,易辞洲不耐烦地将酒杯置在桌上,凝神道:“合同呢?”
    廖霍扯开嘴角,一口将手里的酒闷了,笑得张狂。
    待他笑够了,便挥了挥手,随即从包厢的阴影处走来一个拿着公文包的黑色西装男人。
    易辞洲嘲讽道:“你到底是来寻乐的还是来办公的?”
    廖霍眼神一凝,俨然变了一个人似的,英俊的面庞带着一丝凌冽,然后利落地从公文包里拿出一份文件。
    “按你的要求,舒涞的那笔订单被我截了。”
    易辞洲面无表情地接过合同,手指摩挲着森白的纸张,眼睛在合同上淡淡逡巡了起来。
    廖霍抱着手臂,懒洋洋靠在沙发上,说:“易辞洲,这对舒涞来说,可是压倒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
    易辞洲听着,不咸不淡地“嗯”了一声,脸上没什么太大的表情。
    廖霍啧啧喟叹了两声,低声道:“哎哎,那个舒涞好歹也是你的小舅子,你这不仅见死不救,还落井下石啊。”
    易辞洲将合同递还给廖霍,不露唇齿地说道:“商人面前,只有利益。”
    廖霍垂下眼哂笑:“那他姐姐呢?她可是你明媒正娶的老婆。”
    “……”
    易辞洲看了他一眼,阖眼深思,没有再说话。
    廖霍自然知道易辞洲是什么个性,一旦不想跟你说话了,怎么都撬不开他那张嘴。他怏怏笑笑,自顾自地点了根烟,加了两颗爆珠,薄荷的味道呛人而来,让易辞洲不由又睁开了眼睛。
    易辞洲:“既然你把合同签了,那我就先走了。”
    廖霍懒洋洋地伸手拦住他,“你女人不是不听话吗?走那么早干什么?回家看黑脸?”
    易辞洲斜睨他:“怎么?”
    廖霍凑近,手里的烟不经意间就到了易辞洲的嘴边,“我知道你今天会来,想款待你……”
    不等他说完,易辞洲就拍了拍廖霍的肩,“不了。”
    这两天刚回来,他可不想在总裁交接这个节骨眼上出篓子。
    廖霍也没挽留,“那我送送你吧。”
    二人从包厢里出来,走廊还能听见包厢里的喧嚣嘈杂。
    廖霍走在前,刚到一楼大厅,他就转到了一个过道,顺着满是旧海报和朋克元素的过道,远远就能听到底下的重金属音乐声。
    “易总……”廖霍侧头一偏,示意了一下,“来都来了。”
    酒吧和舞池塞满了年轻男女,或蹦或舞,或唱或跳。
    随着视线的移动,舞台上一个穿着短裙的年轻女孩正打着碟引领着节奏,易辞洲一瞬间就被吸引到了。
    “这个就是最近特别火的沐沐。”廖霍敛了敛眉眼,仔细打量了一下易辞洲的表情。
    然而,这货面上居然看不出任何表情。
    易辞洲静静地看着舞台上的女孩。
    骄傲、放纵、不羁。
    身上似乎贴满了这个年纪最符合的属性标签。
    沐沐一头黑色长发及腰,擦了闪粉的发丝在舞动之下荧光闪闪,最惹人注目的,还是她那副巨大的金属色耳麦,罩在那颗小而精致的脑袋上。
    遥遥看到易辞洲和廖霍,沐沐示意了一下身边的女孩,便走下舞台朝这边走来。
    她笑眯眯地坐在廖霍旁边,娴熟地喊来服务生,叫了三杯威士忌,然后扬着声音大声说道:“廖先生今天来得很晚啊。”
    音乐淹没了声音,在脑海里迸发出一片浪潮。
    易辞洲冷冷地看了一眼廖霍,“你的人?”
    廖霍摆摆手,笑笑说:“开什么玩笑?投其所好,特意为你准备的。”
    易辞洲没接话,只是有意无意地看向了沐沐。
    廖霍眼尖,霸道之余又不乏谦和,他丢了个颜色,“给易总敬个酒吧。”
    沐沐很听话,举起手边的酒就一饮而尽。
    放下酒杯时,她顺便将脑袋上那副沉重的金属色耳麦拿了下来,伸手扫了扫头发,将碎发别到了耳后。
    一个普通自然的动作,在易辞洲的眼里却格外扎眼。
    同样都是年轻白皙的肌肤,同样都是黑亮的长发,同样都是精致的五官,耳朵上戴着的东西却大不一样。
    若是换作舒晚,这样一个耳麦戴到她脑袋上,那简直就是天大的讽刺。
    眼前明明是一个正正常常的妙龄女孩,脑海里却浮现出另一个哭丧着脸的聋女。
    易辞洲淡淡抿唇,喉结不自觉地滚动了一下,抬手就将桌上那杯淡蓝色的酒喝了。
    真的是厌烦到走火入魔了……
    一年不见而已,现在看谁都像个聋子!
    沐沐察言观色,见易辞洲一直盯着自己看,立刻说道:“易总,还要再喝几杯吗?”
    易辞洲没答应,但也没拒绝。
    按照往常,送上门来的,他必定照单全收。但是今夜不同,一个是他刚回国,老爷子盯着紧,另一个是他正处于代理总裁升任总裁的时期,实在没那个心情。
    这时,手机震动,微信收到一条消息。
    低头一看,竟然是那个聋女人发来的。
    舒晚:【今晚回家睡吗?】
    易辞洲皱了皱眉,回复道:【应酬。】
    舒晚:【哦。】
    易辞洲沉思了几秒,忽然想到他没有钥匙,指纹密码也被她删了,自己进不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