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绾绾窝在汽车后座，身旁来自萧炎宸沉稳而粗重的呼吸让她稍微有了些安全感。
    然而脑海中却避无可避的浮现出记忆中的孟子柔，以及刚才陆景烨离开时最后留下的那句得意洋洋的炫耀。
    “我就是问了句，你怎么不去死啊，谁知道那蠢货还真就去死了……哈哈哈。”
    窒息的感觉越来越强烈，苏绾绾缓缓降下车窗，凉风吹过脸庞才让她重新振作起精神。
    萧炎宸扯过身后的毛绒毯子盖在她身上，“夜风凉，别生病。”
    她的眼眶突然不争气的湿润起来。
    无论是孟子柔还是苏汐儿，抑或是她自己，每个人在陆景烨身边经过之后都被遍体鳞伤。
    只是她比较幸运，遇到了萧炎宸，这个会在她面前卸下铠甲露出温柔与细腻的大狮子，一次又一次的，在每个难熬的瞬间都坚定地保护在她身边，说着，“别怕，我在。”
    她何德何能啊。
    “萧炎宸……”
    夜风吹落她脸上砸下的泪珠，苏绾绾不敢回过头去看，生怕只看一眼她就克制不住此时此刻想要抱住他的冲动。
    骨节分明的手指帮她盖好毛毯时，萧炎宸轻轻“嗯”了一声，深褐色的眸子望向她孤单渺小的背影。
    真想拥进怀里。
    “你知道吗？刚才真的有一瞬间，我想不如我就跟子柔一起死了吧，但是……”
    深褐色的眸光闪了闪，“但是你不能。”不能抛下擎宇，不能抛下喜欢陪伴她的朋友，不能抛下苦苦等了她二十一年的他。
    “相比于这样活着，死真的太轻松了。所有辛苦的回忆，肮脏的秘密都是我们这些活着的人要背负的……当时带着擎宇在国外的时候，有一天在路上我见到过一次子柔……”
    萧炎宸心疼的抚着她的后背，苏绾绾那强压抑着抖动的声线像是银针扎进他每一寸皮肤里。
    当年，他有愧。
    “我拉着擎宇疯了一样的追上去，即便我知道她和陆景烨肯定是有过什么，但我真的太想她了……我当时竟然把她自己留在那，我还冷血的说让她自己静一静……说到底，就是我害死了她。”
    还有那个没来得及出生的小生命。
    萧炎宸缓缓呼出一口气，他印象里的苏绾绾，并不是个圣母。
    “她抢走了你……陆景烨，你不恨她吗？”到了他还是没能把“男朋友”三个字安给陆景烨。
    苏绾绾似乎是笑了下，声调不再像刚才那样低沉，“可笑吗？这世界上好像有一种定律，只要一个人死了，她生前犯下的那些过错就在瞬间成为了大家原谅她的理由。”
    “那岳飘飘也是吗？”萧炎宸的指节因为用力而微微泛白，“还有孟子期。”
    孟武川虽然确实是个培养杀手的地方，可从来没有出过人命，萧冷熠把陆景烨杀人的消息汇报给他时，就连他这个见惯了各种暗杀的人都心头一震。
    而他也暗暗笃定，孟子期接下来恐怕也是凶多吉少。
    “萧炎宸。”苏绾绾敏感的回过头，看着面前的萧炎宸。
    “我答应嫁给你。”
    她真的很不齿现在这种行为，可是她真的没有其他办法。
    “你想要什么？”
    “我想把陆景烨送进监狱里，无期，死刑，都好，他不配再活着了。”
    “好。”萧炎宸抬手，帮她擦去脸上残留的泪珠，“我帮你。”
    “……诶？”苏绾绾有些诧异。
    “怎么？”
    “这么爽快就答应了吗？你不是生意人吗？不是只会交易吗？”
    还以为他会再提出更多的要求，可是没想到竟然这么爽快的就答应了。
    “帮我老婆，不需要交易。”
    “那既然这样的话，可不可以再保护一下孟子期？”
    苏绾绾知道萧炎宸只是想调节一下气氛，只是，她真的没有多余心思同他开玩笑，索性便顺着他的口气继续说下去。
    按照陆景烨的性格，虽然他最后扬言说自己完全不怕这些陈旧的破料，但只要他杀人的罪名坐实，奈何陆家有再大的势力保护他，也无济于事了吧。
    而今晚在场的所有人中，首先会被他盯上会想方设法铲除的，恐怕只有势单力薄的孟子期。
    即便是为了完成孟子柔的遗愿，苏绾绾也要保护好孟子期，那种举目无亲无依无靠的感觉，她太明白了。
    此时此刻的孟子期，只是成长路上暂时走错了一个分叉口而已。
    “我会答应你找人保护她，但不保证她不会受到伤害。”
    萧炎宸心中还藏着火，下午林乐正发给他的那份文件里，写满了孟子期的过去，还有她对苏绾绾明里暗里做的那些勾当。
    不让她彻底在苏绾绾生活里消失已经是仁慈，现在还要保护她？
    苏绾绾轻轻点头，“这也够了。”
    说完，她疲倦的靠在萧炎宸肩膀上，有句话在她心里已经滚动了太久，如果现在不问，恐怕以后再找到这样的好时机很难。
    “你为什么对我这么好？”
    闭着眼睛的她没有看到十一从内后视镜看向两个人，自然也不知道萧炎宸正好撞上他视线时，用眼神示意他把侧边的窗户关紧。
    “没有为什么。”
    “这世界上没有理所当然的事，一个人对另一个人好，一定是有原因的，你要么是觉得亏欠我做单身妈妈那么久，要么是……”喜欢我了。
    苏绾绾的身子忽然被一双大手撑起来，萧炎宸掌心的温热正慢慢渡到她身体里。
    “那你以后记住，我对你的好，就是理所当然，所以你也要理所当然的接受，不要想那么多无聊的为什么。”
    她忽然笑了，眼睛里泛着光。
    “你知道吗？你现在像个高中生。”
    前排的十一默默把帘子降下来，抓住一个等红灯的空隙，捡起旁边的手机，发送了条微信出去。
    “在哪？待会我去接你。”
    叮咚声并没有打扰到后排两个人的甜蜜。
    绿灯亮起，十一并没有发动车子，他的手机屏幕上显示出的消息让他有点不知所措。
    “甜心宝贝：你赔我[哭唧唧]。”
    在等待一分钟确认渺渺并没有打错字之后，十一默默发送过去一个“好。”
    虽然他也不知道女孩的意思是要他“赔”还是要他“陪”，总之，先答应就是了。
    不过，很快他就意识到，事情似乎并没有他想的那么简单。
    回到萧凌公馆时，渺渺已经站在门口等了她们很久。
    和她一起靠着墙卖惨的，还有苏擎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