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如滑落在他左胸前停下的手,隔着薄薄的布料,似乎在用手心捂出的温度传达比其热烈千万倍的情意:“这代表,我在你这里。”
在你心底深深埋着,以至于——
“以至于无论生死、好坏,不管是利用和欺骗,你都想着我。”
他是傅择宣得天独厚的偏宠。
这个认知叫他可以忽略时间、空间和任何人物,他可以把这一刻停滞,永远在心里回味。
喻恒筠拥有傅择宣得天独厚的一份偏爱,所以他也是傅择宣矛盾的中心,行事的牵绊,这何其幸运,让他没有在发现这点之前就失去重要的这个人。
但他也恨自己没能早些认识到这点,让傅择宣背负痛苦往事,自己却一无所知踏上早就埋设好的过渡板,和傅择宣一同潜入深海。
他抓住所有可行的方法一心上浮,却不知落在深海里的另一人把所有救援物都抛给他,只想落在深处看他远去。
他怨这种无视自我的付出,更怨没能察觉到这一点的自己。
万幸,矛盾的傅择宣亦没察觉到,在他心底与「想要解脱」相对的,还有一种与之相抵抗的感情,把他从直接解脱的深渊中拉了出来,在深海中等他的到来。
“你明白这点吗?”喻恒筠朝轻捂在青年心口的手看上一眼,缓缓抬眼,对上青年茫然的神态和微红的双颊,感受着手心和指腹共同传来的快速心跳,他轻轻扬眉,道:“你明白,为什么一个人会对另一个人偏心到这个地步吗?”
陌生又异样的情绪占据了他的上风,傅择宣怔怔不知作何反应,微摇着头撤离喻恒筠与他相触的手掌。
“不知道?”喻恒筠逼上前来,钳制住他的下巴逼他和自己对视:“那我来告诉你。”
“截止星历468年10月10日国际标准时间10点整,据数据中心统计,SLAF病毒总累计确诊9.25亿例,感染率高达75.14%,致死人数全球470983人,这是你想要的结果吗?”
他数字说得精准无比,傅择宣以为这是对他的质问,猛吸一口气轻抖了两下,又想到那些梦境里的场景,眼眶竟是红了。
这不是喻恒筠想要的效果,他叹气抚上青年的眼角,擦了擦并不存在的泪水:“没有任何有效死亡控制手段,死亡率0.05088%,是你控制过的结果,对不对?”
“把除去死亡以外最为严重的影响因素和梦境主人共担,避免梦境走向坍塌,这……才是最令你痛苦的,对不对?”
“如果不接纳足够合适的精神体进入梦境,数据则会进行损毁,所以你和游京制定的计划具备不可逆性,一定要万全准备,在此之前,你只能通过这种令自己痛苦的方式控制所有人梦境中的变量,直到接纳精神体进入梦境,将一切解决。”
“可是在我之前,你和游京已经有很多选择。”喻恒筠意识到自己覆在对方脸颊旁的手在颤抖,像他第一次在战场上用双手杀死纳莫星人时那样,模糊血红的眼界在震颤,双手什么都无法握稳。
他可以背负一切,却宁愿不要身上所有的荣耀,也不想这些荣光赞誉是从傅择宣长久以来的痛苦中剥离出来的。
可他一定要说出来,颤抖的尾音是他不平静的内心:“告诉我,为什么你要放弃其他13人,独独选择我。”
傅择宣被他的不平静感染,但他猛地意识到这不可以,胡乱找了个理由回答:“因为……因为最后证明只有你能被梦境接纳。”
“不对,你又在骗我。”就算此刻心神动摇,喻恒筠哪会读不出来傅择宣此刻慌乱的眼神,他左右闪动的眼珠虽然很迅速,却逃不过一直紧盯他的目光。
“还在怕什么呢?还有什么欺骗我的必要?”
他深眸中比墨色还浓郁的,是极尽诱惑的捕猎陷阱,傅择宣被牢牢套住,动弹不得。
可喻恒筠是温和而虔诚的,谁能相信,这样接近于信奉神明般全然信任的姿态,竟也会出现在他身上。
亦谁也想不到,他在「神明」耳边温柔低语的颂文,一心要把神明拉入凡间,好叫他自己不再思之如狂。
“别怕,我会一直陪着你。”这才是傅择宣该要的审判。
喻恒筠把左手也轻轻覆在青年白皙的脸庞上,眼尾微耷道:“你要知道,从你把一切强加在喻恒筠身上那时开始,他就成了你的附庸,性命是你救的,荣耀是你给的,如果你还有一点责任心的话,就应该对他负责到底,你说是不是?”
傅择宣早就没法辨别男人眼眸中的神色,是委屈?又好像有些狡黠?
他注视自己的眼神愣愣的,眸子在喻恒筠耍小聪明的控诉中水色泛泛,让喻恒筠忍不住想俯身轻吮去。
但喻恒筠没有,他继续柔声道:“你给我的已经够多了,我却驽钝到愚蠢,什么都没意识到,但从我们重新见到的那一刻起,你就是我只此一份的偏心了。”
说着,他竟松开了覆在脸上的手,带点强硬的力道骤然离去,傅择宣在凉意和突然的空白中失落起来。
他的表情早就不受自己控制,皱着眉微歪头,紧盯着喻恒筠收回手后的一举一动。
喻恒筠软成一片的心都要化了,被他空茫的表情击中,有些心痒又有些心疼。
从怀里取出藏在那里很久的证明文件,把它们展开递到傅择宣面前:“来之前,我做了一些准备,这些是现实中的一些资产证明,放在梦境里应该也是有效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