盯着眼前的方向盘,喻恒筠吐露自己的想法:“小心翼翼也好,强作笑容也好,都是父亲和阿姨爱你的表现,他们藏住所有心事,企图营造出一个比以前更加温馨的家,让你不用再面对任何阴暗。”
“但你要知道,这个世界会不存在任何阴暗面吗?你受到伤害,他们甚至比你更加痛,更加难过。
他们担心得不得了,却还是强打精神一个一个地方找,不管多么渺茫的希望,都没有放弃过。”
“你不见了我难过,自责为什么会不顾你的安危,把你弄丢,害怕你就此回不来怎么办。”
“这还只是当时年纪不大的我的担心,父亲和阿姨的担心只会更甚。”
每每涉及到这点,喻恒筠脑海中就不由自主地浮现出那时的记忆。
……
在又一次得到喻书诺的线索却扑了空后,当时离喻书诺的失踪已有两周,喻恒筠陷入了魔怔的状态,疯狂地跑遍市区的大街小巷,试图能在人群中看到类似喻书诺的背影。
要不是碍于家族的脸面,他就差拿着照片在每个别墅区挨家挨户地询问了——虽然他不是没这么想过,但这点理智他还是没有丧失。
最疯狂的心理下,他将近五天五夜不吃不喝,两夜没合过眼,合了眼的晚上也是睡得极不安稳,在户外的长椅上睡着又轻易惊醒,怀着不可能实现的期待,希望能在周围看见妹妹的身影。
在这样狼狈的状况下,他最终被父亲在一个岔路口抓回了家,当时喻恒筠已经出现了幻觉,让他无比相信喻书诺就在马路对面,到达以后却没见到喻书诺的身影,他心态快要崩溃,蹲在地上抱着头,思绪一片混乱,又似乎一片空蒙。
耳边的嘈杂声音隆隆作响,每个人都知道他的过错,此起彼伏地在周围谴责他。
“你怎么这么自私,只顾着自己,连妹妹都不管?”
“是有多无能,两周了还没找到?”
“没见过比这还不负责的哥哥。”
“差劲!不配为人!”
在这样的混沌中,喻恒筠只觉得脑袋阵阵疼痛,甚至有针尖样的刺痛,带动着耳边的声音变得尖锐,变成高调的长鸣,要将脑海中的一切捣碎。
直到一股大力把他拽起,走了几步路到了一台车前,迷糊间见到的是父亲愤怒的表情:“喻恒筠!你在做什么!”
恍恍惚惚地,喻恒筠答道:“在……找、找小诺。”
“啪!”一声清脆的声音在耳畔响起,直到左脸颊热辣的感受传来,喻恒筠才迟钝地反应过来——啊,我被父亲打了,终于,他要责怪我了。
“是你这个找法吗!”喻修怒斥。
喻恒筠有点蒙住了:“什……什么?”
“我们需要你这样找吗!到时候找着你也不见了,或者按你这种找法,自己倒下了,你让我和你阿姨怎么承受!”
喻修双眉紧锁,半是愤怒半是担忧地看着儿子还有些痛苦的神色。
“我也……可是我把小诺弄丢的,我得、我得负责把小诺找回来。”
喻恒筠空茫地答着,一边自言自语地肯定着这说法,一边迈步要去再找喻书诺:“对,我得负责的。”
喻修敛着眉,观察喻恒筠这一会儿足够他判断出对方此刻的精神状态,他果断地给了个手刀,把身子瘫软下来的喻恒筠丢进车里,带回家了。
当喻恒筠醒后,就见到纪燕如搬着个椅子趴在床沿,他一有动静,纪燕如就感受到并醒转过来。
“醒了?”纪燕如见他醒来,柔柔冲他一笑,恰好窗外斜阳正倚,喻恒筠朦胧间看着她温柔的神态,觉得坚硬的心融化了一半,心中的情绪快要绷不住溢出。
见他的表情像是有点委屈,纪燕如几次张口,最后说出的话却是:“之前热了粥还温着,我端上来,先热热身子好吗?”
喻恒筠愣愣看着她的表情,心底的酸涩感快要冲出胸膛,只好胡乱点头,等纪燕如离开房间,才吸吸鼻子,粗鲁地抹了把眼角,恢复平时沉着的神态。
一个人坐在床上,夕阳不暖,预示着漫漫长夜即将到来,喻恒筠不免胡思乱想起来。
纪燕如会对他说些什么?也该是时候指责他了吧?
然后又从自己被指责的原因转到喻书诺身上,她现在怎么样?
有在偷偷哭泣吗?有受难以磨灭的伤害吗?这样霜寒的夜里,她会不会感到冷?
“来。”想着,纪燕如已经端着粥款款走来,双手捧着放到他面前:“接住,应该不烫了,还能暖暖手呢。”
“谢谢阿姨。”喻恒筠如麻的思绪虽然纠缠,却也能及时剪断,他适时停住这些不好的想象,端着粥一口口喝,等着纪燕如的宣判。
他喝得飞快,隐隐有狼吞虎咽的趋势,纪燕如见了有些好笑,但眼中又不由得流露出心疼:“好喝吗?”
“嗯。”喻恒筠顾不上说别的,实在饿得打紧,第一口粥进嘴时他就只想着多喝点、再多喝点,所以听纪燕如问他,也就喉间咽着粥含糊应声。
“慢些别噎着了。”提醒完,纪燕如就坐在一旁看他喝粥,懈下来后眉眼间的疲意就显露出来。
一碗粥很快喝完,纪燕如嘱他先暂时进这么多食,几天没吃东西,怕他胃里受不了,满满再加食量转成硬食。
喻恒筠都一一应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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