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喻兰道谢坐下,哪怕隔着一段距离,他也感觉出了对方毫不掩饰的可怕内力,这让他有些情不自禁地畏惧。
这是秦教主在示威吗?
也难怪,毕竟自己是武林盟的人,又如此不请自来……
想到这层,谢喻兰又站了起来:“教主息怒。”
秦岚之:“……?”
“晚辈……我是有私事来找教主帮忙,虽不请自来,但实在是没有别的办法。此行同武林盟无关,还请教主见谅。”
秦岚之:“……”
秦岚之默默地收敛起自己的内力,仿佛一只骄傲的孔雀,蔫耷耷地收起了自己张扬的尾羽。
“何事。”秦岚之清了清嗓子,问,“你先说说看。”
谢喻兰身上的压力一下轻了不少,他松了口气坐回去,这才将所有事情逐一道出。
末了,他又道:“我知这事听起来很荒谬……只因为一个梦……但我实在放心不下。这梦于我的感觉太过真实,加上家里突然多出个陌生人,时间太巧合,所以……”
他又站了起来,抿着唇拱手,腰背深深地弯了下去:“不怕教主笑话,我这几日都睡不好吃不下,实在害怕,还请教主一定帮帮我,帮帮谢家。等此事了结,教主恩情喻兰必涌泉相报。”
秦岚之手指在椅子扶手上轻叩了叩:“为何不找武林盟的人?”
“……不知道。”谢喻兰抬起脸来,“梦里……总是出现万壑宫的名字,所以我……”
“你就没想过,也许那梦预示的是我要害你们谢家?”秦岚之朝前倾身,意味深长道,“你找上门来,将我引狼入室,最后毁了谢家?”
谢喻兰愣愣地看着秦岚之,显然没想过还有这种可能。
秦岚之看着他呆滞的面孔,突然手痒,想上前掐一下。
“我知道了。”秦岚之又靠了回去,懒散道,“此事容我和其他长老商量后再回复你。”
“啊……”谢喻兰回神,竟是有些动摇了,他觉得秦岚之说得……似乎也有点道理?难不成自己当真引狼入室?
他魂不守舍,行礼告退:“多谢教主,晚辈告辞……不是,告退。”
秦岚之挑了挑眉,待人走了,才忍不住又回想了一下对方那呆傻的模样,忍不住笑了起来。
小童来了后,有些怕万壑宫的人,不管做什么都小心翼翼,随时警惕。
可几日后,万壑宫的人热情大方,做事虽大大咧咧,却没什么阴谋算计、勾心斗角,令小童渐渐放下了戒心。
“看来,武林盟也不总是对的。”小童帮自家少爷束好头发,左右看看十分满意,总觉得公子最近脸色越发好看了,还得归功万壑宫厨房总是花样百出的做好东西,少爷胃口也不错。
至少从待客之道上来看,万壑宫真是没得挑。
谢喻兰点了点头,想起这几日同秦岚之去后山散步、看日落,还一同去镇里给逃难的人施粥,送干粮。
后者还好说,前者就有些莫名其妙。但秦岚之给人的感觉并不像一个杀人不眨眼的魔头,反而成熟又内敛,话不多,做事却很细心。
谢喻兰对他有种天然的亲近感,说不出原因,但此前的动摇也渐渐散了。
万壑宫不会做那样恶劣的事,他笃定地想。
快过年了,谢喻兰有些想家,这日同秦岚之去了后山,他忍不住问:“教主还没想好吗?”
秦岚之看他一眼:“你很急?”
“……我想回家了。”
“这个天,路上难走。”秦岚之慢悠悠道,“不如就在万壑宫过年,等开春我陪你回去。”
“那不行!”谢喻兰忙道,“年后便是我大哥的婚事……”
“那就等过完年,我陪你回去。”秦岚之道,“你家人知道你在万壑宫,不用担心。”
“啊?”谢喻兰愣了,“他们如何知道……”
“谢家的人一路跟着你来的。”秦岚之没忍住,掐了把小傻子的脸,“你当真以为,你能一个人走这么远的路,跑到我这儿来?”
谢喻兰最近总被对方时不时掐一把脸,伸手揉了揉,都有些习惯了:“那大哥他们不会更担心吗?”
毕竟是魔教哎。
“有何可担心的?”秦岚之道,“我每日陪你来后山散心,又配你去镇里施粥、采买。他们都看在眼里。”
“……”
谢喻兰愣住了,看着秦岚之道:“原来你每日让我陪你出来,其实是……”
其实是为了安谢家的心?
他竟是一点也没察觉。
“这里离着锦城有些距离,万壑宫的名声又不好。”秦岚之道,“让他们每天能看见你,自然就放心了。”
谢喻兰有些动容,忍不住抓了秦教主的袖口:“谢谢。”
秦岚之看他:“留下来过年?橘台镇会有花灯节,很漂亮。”
谢喻兰笑了起来,不知为何,心里有种踩在棉花上的柔软、沉溺感,竟是有些舍不得走了:“好。”
他走了几步,没松开秦岚之的袖子,对方也没赶他,他又仰起脸问:“你会陪我去看花灯节吗?”
秦岚之看着前方,可有可无地嗯了一声。
谢喻兰期待起来,悄悄说:“我喜欢兔子灯。”
秦岚之瞥了他一眼,话说得嫌弃,嘴角却轻轻勾起:“小孩儿心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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