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喻兰听闻,笑了起来,他最近瘦了许多,下巴都尖了,但说话的语气依然那么温软:“我可没有资格担心他。没什么,小月儿晚饭想吃什么?我听你的。”
小月儿耳朵尖红起来,扭捏地扯了扯衣袖:“那怎么行?教主若是知道了,会罚我的。”
“有我在呢。”谢喻兰轻轻扯了扯小姑娘头顶的发带,似觉得很好玩,在细长手指上饶了两圈又松开道,“你只管大胆地说。”
小月儿年纪到底小了些,几句话的功夫就把照顾人的事忘到了脑后。她兴致勃勃地选了家看起来很热闹的酒楼,指着楼上的位置说:“我想坐窗边,从这儿能看到湖面的画舫。夜里等灯亮起来,一定很好看!”
“行。”谢喻兰点头,领着她往酒楼走,态度不似对待一个伺候左右的侍女,倒像是对待自己的小妹妹,“若是窗边有人,咱们就先等等。”
“嗯!”
彼时老六、老七和几个暗卫跟着秦岚之走了,剩下的暗卫躲在暗处,谢喻兰颇有些不好意思,朝对面的树顶上招了招手,一个暗卫落地无声,似影子般贴在树干下,低声问:“公子?”
“你们也去吃饭吧,不必跟着我。”谢喻兰道,“或者咱们一起吃?”
“属下不敢。”对方始终低着头,面罩遮了大半张脸,道,“如今凶手尚未抓到,公子可能随时会有危险,我等不敢掉以轻心。”
谢喻兰见对方态度强硬,也不好再说,想了想道:“那一会儿我让人给你们送点吃的来。”
对方迟疑一下,点头:“多谢公子。”
以前谢家无人敢惹,谢喻兰也没有带着这么多人出门过,再者常和他一起出门的皆是各大门派的继承人或者小少爷,俱是功夫了得的人物,自然也不需要他人护卫在侧。
谢喻兰颇不习惯,朝暗卫点了点头转身进了酒楼的门,小二甩了布巾迎上来,热情道:“公子几位?”
“两位。”谢喻兰左右看看,温声道,“请问楼上窗边还有位置吗?”
“您来得可巧。”小二立即点头,“刚走了一桌人,二位请。”
小月儿走在前头,蹦蹦跳跳提着裙摆上了楼,二人运气确实不错,留出的空位视野极好,能看到整个湖面。
秦岚之要去的画舫,也刚好落在谢喻兰视野里。
谢喻兰怕两人占了这么大的桌,给店主添麻烦,便多给了小二一些酒钱,又叫了不少招牌菜。小二眉开眼笑,乐呵呵地领了钱下去了,不一会儿,便先给谢喻兰二人上了点心和两壶温酒。
谢喻兰慢条斯理地喝酒,小月儿捧着糕点晃着腿。不知不觉周围客人来了又走,暮色四合,长街上愈发热闹,马车络绎不绝,有的车厢檐下拴着小铃铛,随着马蹄阵阵,清脆铃铛声悦耳清心,竟让人从闹市里觉出了几分安详悠扬之感。
湖面上的灯笼挨个亮了起来,映照在水面,似一只只流动的萤火,远远看着,又有倒挂银河的错觉。
谢喻兰远远地看着那艘华丽的画舫动了,沿着河面缓缓向下游而去,他的视线忍不住追逐,心里很是失落,又有些寂寞。
小月儿吃饱喝足,看湖边有人放起烟火,开心地拍起手来。
那头,酒楼里搭了台子,唱曲的说戏的也热闹起来,时不时有人扔了赏钱上去,小月儿被吸引了注意力,也转头去看。
谢喻兰见小姑娘看得开心,也没打扰她。他自个儿找小二借了个三层的食盒,往里装了些饭菜和糕点,又拿了一壶温酒,下楼去给暗卫们。
留下小月儿一人他倒是不担心,和同龄人相比,小姑娘在万壑宫混大,哪怕是三脚猫功夫,也足够普通人受的,更别提周围还有暗卫盯着。
谢喻兰嘱咐店小二帮忙看顾着些小姑娘,提着食盒下楼到了树下,其中一个暗卫落了下来,接过食盒朝他拘谨道谢。
谢喻兰突觉意兴阑珊,索性溜达着散步消食。他一路往湖边走了过去,秦岚之去的那艘画舫已不见了踪影,他失望地站在岸边,片刻后便有人同他搭讪。
“小哥,要坐我们的游船吗?”那人道,“有酒有戏听,跑得比那大船快还便宜!”
谢喻兰回头,见那人指着一艘不大的游船,四周象征性地挂了些红绸灯笼,也算做了装饰。船上已坐了些夜里游湖的人,正端着酒杯聊天说笑。
谢喻兰问了价钱,倒确实不贵,他也不知道自己怎么想的,便一撩衣袍,被那人扶着上了船。
船身微微晃动,见又有人上来,几位客人探头往船头看,邀请道:“小哥就一个人?来一起喝酒吗?”
谢喻兰笑着摆摆手,独自在船头坐了,没一会儿,游船便离了岸边,缓缓往湖中心而去。
夜幕下深色的水面发出轻微的声响,靠船头近了,能听到咕咚咕咚安静的水波声。教人心头慢慢平静下来。
谢喻兰要了一壶酒,一人独饮,心思便深了。
他看着两岸的热闹,听着身后几人的说笑声,一时觉得这些都离自己很远。他在这些热闹中看见了自己心口的黑洞,那黑洞在热闹里越来越大,教他不安极了。
他突然好想去见秦岚之。
没一会儿,游船便赶上了慢条斯理的画舫。挨得近了,还能听到上头琵琶古琴的铮铮乐声。画舫边,有漂亮的姑娘朝游船上的客人打招呼,她们胆子很大,手中帕子就这么随风落在船头,又被风一带,落进了谢喻兰手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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