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九安情况看起来特别严重，裴君和简怀南根本就不敢耽误，出了密林之后直接用直升飞机送到了京都裴氏医药研究中心。
    “九爷这怕是又犯病了。”裴君望着裴九安被推进裴氏医药研究中心实验室，心里无数次懊恼当初为什么要同意九爷一个人去面对那些人。
    他是明明知道九爷对三十六族的人做了什么的。
    “这事先别告诉珠珠，等他出来看看情况再说。”简怀南叹了口气。
    裴君吸了吸鼻子，重重地点头。
    ——
    裴九安睁开眼看到的是一片漆黑，他动了动四肢，发现特别轻盈。
    他动嘴喊了一声珠珠，又喊了一声裴君，却发现黑暗中没有一个人搭理他。
    他蹙眉往黑暗中看了看，总觉这片黑暗对他而言是熟悉的。熟悉得像是自己曾经来过一次一样。
    他凭着本能在黑暗中前进，看到了一道光之后，往那束扎眼的光芒走过去。
    然后进到了一片强光之中，等眼睛适应之后，他看到一个男人的背影。
    他认识这个人，这是他上次在梦中看到的无脸鬼。
    他终于又出现了。
    “无脸鬼，我们又见面了。这到底是哪里。”裴九安问。
    无脸鬼跟上一次并没有回答裴九安，而是沉默地留着一个背影给他，带着他往前走。
    两人就像在时光通道中，往回走。眼前划过一幕幕曾经自己亲历过或者没有亲历过画面，浮光掠影一般，竟像记录片一样。
    这些裴九安根本就来不及去细看，无脸鬼带着他来到了曾经熟悉的一排小楼。
    看着熟悉，但似乎又不熟悉了。
    忽然无脸鬼站住，裴九安跟着站住，迎而走过来一位身形瘦弱的小女孩。
    她的模样看起来大概只有八岁上下，但裴九安一眼就认出了她，她是珠珠！
    “珠珠！”裴九安朝珠珠走过去。
    可珠珠根本就看不到他，她不再像他之前那个梦里一样能看到他，听到他说话了。
    “无脸鬼，这到底怎么回事？为什么珠珠看不到我了？”裴九安回转身质问无脸鬼。
    可哪里还有无脸鬼的影子。
    无脸鬼已经跟上一次一样，转瞬就消失了。
    裴九安无奈跟着转回头跟着珠珠，他隐隐觉得无脸鬼的出现，就是为了引导他找着珠珠。
    “珠珠，你怎么瘦成这样？”裴九安看着珠珠细细瘦瘦的肩膀，她后背重重的书包压得她颈子后面的青筋暴起，他心疼极了。
    他试着伸手想帮珠珠扶一下她的书包，却发现整只手已经穿过了书包，完全无济于事。
    珠珠听不到他也看不到他，自然没法回答他。
    裴九安跟着珠珠回到了她和王美玲住的地方。
    这个地方让裴九安立马蹙紧了眉宇，“这是你住的地方吗？你们之前买的房子呢？”
    之前珠珠和王美玲住得的地方至少是一个套间，有厨房、卫生间、客厅。
    可现在她住的地方只有一间房子，这房子里外挂了一面帘子隔开。外面放着做饭的煤炉子，炒菜用的铁锅，一个用得掉漆了的铝锅。
    一小面墙还堆着黑色的蜂窝煤球，以及生火用的几把柴火。
    帘子里面是一张双人床，床的旁边放着一个小小的矮柜，上面放着一堆劣质的化妆品。
    裴九安一眼就看出这些都是王美玲的东西。
    床尾搁着一张小小的铁艺收缩床，旁边放着一条凳子，上面放着两床薄薄的棉被和一个枕头。
    裴九安的目光在上面停留了良久，这张小小的收缩铁床，不会是珠珠睡的吧。
    裴九安刚猜想完，就见珠珠从床底下拖出一袋米，她蜡黄而纤细的小手，从米袋里抓出一小把，扔进铝锅里。然后跑到外面的自来水龙头那里打了点水，小手抓着米搓了两下，装满水，就端着铝锅放在了煤炉上。
    煤炉子里的火已经灭了，珠珠在煤球下熟练地放了一把还未烧完柴火炭，引燃之后拿小扇子轻轻地扇着。
    没多久煤球被烧着有了火，铝锅也开始受热。
    “你的晚餐现在就只有这个吗？你妈呢？”裴九安禁不住对着珠珠道。
    珠珠因为看不到他，并没有回答他。
    随即，珠珠看铝锅里的粥离熬熟还需要很长一段时间，她就把书包里面的课本和作业都拿了出来。
    她的作业已经在学校写完了，她只把课本拿出来，借着黄昏的天光不停地看书。
    一小时又二十分钟，珠珠把小学的课本从头到尾看了一遍。然后铝锅里面的粥煮好了，她找来一个大铁勺，朝铝锅里舀出一勺，就着烫烫的粥，吃了一小口。
    “你就这么吃，不怕烫吗？难道没碗吗？你们家的碗呢？”裴九安对着珠珠道，然后四处看了看，还真没有看到一个碗。
    现在她住的这个家到底穷成了什么样？
    连一个盛粥的碗都找不出来？
    比起裴九安的不满，珠珠就着铁勺喝了一勺粥，一勺之后又喝了一勺，连着喝了三勺，她才放下了勺子。
    随后她将勺子拿去外面洗了洗，又将铝锅塞进床底。看了看天色，从窗子上找来一块洗得发白了的毛巾，在外面的水龙头上洗了把脸。
    天黑了，她把铁艺收缩床打开，铺好床自己躺了上去。
    裴九安在一边默然地看着她，“晚上就喝点粥会饿的，难怪你现在这么瘦。”
    珠珠在黑暗中朝着裴九安的方向看了看，裴九安莫名一惊，“你现在能看到我了吗？”
    “我是裴九安。珠珠，你还记得我吗？你小时候摔下床，还是我救得你。你还有印象吗？”
    珠珠盯着裴九安的方向，眼珠子一动不动，像在看什么东西。
    “你在看什么？”裴九安感觉珠珠好像穿过他在其他人。
    他下意识地回头一看，发现窗外正站着一对男女。
    男人把女人抱在怀里，嘴往女人脸上凑，女人欲躲未躲，只一个劲儿跟男人调笑。
    “美玲，你看我都到你家门口了，就让我进去吧。美玲……”
    “想进去啊，可以啊，那得看看你有多少诚意了。”
    “美玲，我们都这么熟了，就不要算得那么清了。美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