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时欢隐约感觉到有气息在靠近，慌乱让她从梦中惊醒，猛地睁开眼。
    而后，她看到了江闻。
    江闻手里拿了件薄毯像是要帮她盖上。
    她睫毛颤了下。
    江闻声音温润地解释：“怕你着凉。”
    慕时欢已坐了起来。
    江闻收起了薄毯，说：“差不多了，过去吃火锅吧。”
    “好。”
    江闻退后一步，慕时欢顺势站起来。
    两人一前一后往餐厅走。
    香味扑鼻，这是慕时欢的第一反应。
    很香。
    等她看到餐桌上的火锅，更有食欲。
    “怎么样？”江闻笑问。
    慕时欢也跟着笑了起来：“很香，很有食欲，实话。”
    江闻替她拉开椅子：“那就别客气。”
    “好。”
    两人面对面坐下。
    面前都有碗筷，还有江闻调好的火锅蘸酱。
    “平城和江城的火锅蘸酱不太一样，尝尝平城的。”江闻推荐。
    慕时欢没有和他客气。
    她烫了一块肥牛，蘸了酱料。
    “怎么样？”
    “不错。”
    江闻眼中笑意渐浓：“那就多吃点，什么也别想。”
    慕时欢看向他：“好。”
    接下来的时间，两人有一搭没一搭地说这话，通常是江闻说，慕时欢听得多。
    围着火锅聊着天，气氛还算可以。
    雾气浮涌，一切好像都是那么美好。
    两人都吃得比较慢。
    只不过再慢，也终有吃饱停下的时候。
    慕时欢要帮忙收拾碗筷，江闻不允许。
    “我来。”他执意不让她动手，催她去了客厅。
    慕时欢只能作罢。
    良久，江闻将厨房收拾完毕。
    他端着一杯她爱喝的花茶以及洗干净的水果到了客厅，就坐在沙发的另一侧。
    两人似乎很默契。
    “我……”
    “有话要和我说，对吗？”
    四目相对。
    慕时欢看着江闻的脸，点了点头。
    ……
    “厉总，太太现在和江闻江医生的……公寓，是在外面偶遇，看起来只有他们两人。”耳边想着高一的电话汇报，厉憬衍薄唇紧抿。
    胸口有些闷，他扯了扯领带。
    但即便是这样，呼吸仍然不顺。
    “嗯。”长久的沉闷，他只溢出这一字，随即将电话掐断。
    “啪”的一声，手机被扔在桌面上。
    屏幕朝下，看不见了。
    然而厉憬衍脑中却还在回放高一的话。
    很清晰。
    呼吸愈发困难，连带着胸口似乎越来闷，他再度扯了扯领带，又解开两颗纽扣，摸出一根烟点燃吸了口后才勉强好些。
    只是，他的视线一直盯着手机，不曾离开。
    他的眸色越来越暗。
    有冲动想打电话给她，阻止她，可清醒冷眼旁观反而将他阻止，还有温泉酒店那晚她的满脸泪痕历历在目。
    包括她说的那些话。
    厉憬衍闭了闭眼，那种对她无力的感觉越发的浓重，压着他的心脏让他饱受折磨。
    他复又睁开。
    手的动作比脑中想法快一步，等他意识到什么时，他已经重新拿起了手机。
    有声音在蛊惑，想打就打，不要后悔。
    后悔……
    他会后悔吗？
    指腹无意识地划过屏幕，蓦地，厉憬衍指尖稍稍用力，进入通话页面按下了那串再熟悉不过的数字。
    只是十一位数字，每每输到第十位时，又会被他删除。
    反反复复，根本数不清究竟这样反复了几次，甚至也不知浪费了多少时间。
    莫远带着要签字的文件进来时看到的便是这一幕。
    他一下就猜到了什么。
    “厉总。”他将自己的手机递给他。
    厉憬衍恍然间想起，他自己的号码早就被慕时欢拉入了黑名单，要联系她，除非用旁人的。
    但那晚他告知她小臣的一些过敏源，她没有回复。
    也不知是否莫远的号码也和自己一样。
    他还是接过了莫远的手机。
    想按下那串数字……
    “工作吧。”敛着眸，他说。
    莫远讶异。
    但他还是先将文件递给了他签字。
    却发现……
    “厉总，您……写错了。”他指出错误。
    原本该是厉憬衍三字，厉总却是写成了慕时欢，速度之快，他都没来得及阻止。
    厉憬衍瞧见，扔开笔，指腹按了按眉心。
    莫远原本在犹豫，但此刻还是忍不住说出了口：“厉总，我觉得，您和太太都变了很多。”
    厉憬衍动作顿了顿。
    莫远见他没有反对，继续说：“您小心翼翼，太太避而不见，根本就不是你们的性格。厉总，再这样下去，您和太太……距离会越来越远的。”
    他心中叹息。
    厉憬衍默了默。
    半晌，他哑声说：“你先出去吧。”
    “是。”莫远应下，没有带走自己的手机。
    办公室再度恢复安静。
    但这份安静并没有维持很久，高一再度打了电话过来。
    “厉总，太太离开了，是江闻送太太回时家。”
    瞬间，厉憬衍喉咙口又堵又涩。
    终究是没有忍住，他冲动地拨通了慕时欢的电话。
    手机振动，慕时欢一眼就看到了那串数字。
    属于莫远的号码。
    就是不知道打来的人是莫远还是他。
    这个念头在脑海中闪过又被她压下，本不想接，奈何手滑。
    事已至此，慕时欢没有再逃避。
    “有事吗？”她平静地主动出声。
    厉憬衍喉咙一紧。
    慕时欢便明白，电话那头的是厉憬衍而非莫远。
    “有什么事？”她重复。
    厉憬衍薄唇抿得很紧。
    他开口，声音很哑：“小臣今天还没有和我视频。”
    第一次，他竟然没有勇气说其他，而是用了小臣当借口。
    慕时欢下意识看了眼时间，后知后觉意识到通常这个时间前后小臣都会和他视频，或者电话，但今天小臣出门忘记带时庭周给他买的手机了。
    “小臣没带手机，他和我舅舅舅妈在外面玩，等明天他回来，我会让他联系你。”她说的冷淡，似乎没有情绪起伏。
    厉憬衍握着手机的手无意识地紧了紧。
    话到这里该结束了。
    但他不想。
    可慕时欢却比他快一步。
    “那就这样吧。”她说完，便结束了通话。
    “嘟嘟嘟……”只要机械的忙音声钻入耳中。
    再无其他。
    厉憬衍沉默。
    而慕时欢，收起手机后也没有再开口，直到江闻将她送回到时家门口。
    车停，但车锁仍在。
    江闻双手握着方向盘，视线从前方移到慕时欢脸上，最终只是说了句：“早些休息，别多想。”
    慕时欢看向他。
    一时间，她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江闻笑了笑：“回去吧。”
    车锁解开了。
    慕时欢缓慢地点下了头。
    “好。”
    她推门就要下车。
    “时欢。”江闻叫住她。
    慕时欢转头。
    “晚安。”
    “晚安。”
    慕时欢下了车。
    江闻朝她挥了挥手，示意看她进去后再离开。
    慕时欢便转身。
    隐约间，她听到车子离开的声音，后来声音越来越小，直至再也听不见。
    她回了房。
    小臣不在，今晚她有足够的时间留给自己。
    陪奶奶念佛，之后练会儿瑜伽，泡澡，护肤……
    最后躺回到床上已很晚，接近凌晨。
    慕时欢慢慢地闭上了眼。
    这一夜，她做了很多的梦。
    ……
    隔天中午，时宗平带着小臣回来。
    一见慕时欢，小臣便开心地扑到了她怀里：“妈妈，我好想你。”
    慕时欢嘴角噙笑，忍不住亲了亲他。
    “妈妈也想小臣。”
    母子俩说了会儿话，时家开饭，一行人便去了餐厅，边吃边聊。
    小臣明显比刚来时活泼了不少，在时宗平的鼓励下，由他说了这次游玩的趣事，众人认真听着，听到有趣的地方乐得不停。
    饭后一番休息后，慕时欢便带他上楼午觉。
    发现小臣一进卧室就往沙发那跑找手机，她想到了昨晚厉憬衍的电话，便提醒小臣和他视频。
    小臣欣喜，点头都似乎点的很用力。
    只是他满怀期待地等了很久，微信视频却始终无人应答，最后自动结束。
    他有些失落。
    心中想念着厉憬衍，想和他打电话，但想到爸爸工作的辛苦，小臣最终还是忍住了，想着等晚上视频的时间再视频也不迟。
    于是他放下了手机，乖乖地躺下午休。
    慕时欢没有也不会主动提厉憬衍，只哄着小臣睡觉。
    等他睡着，她本想也休息会儿，没想到黎烟发来微信，说她回国了，还问她记不记得明天是什么日子。
    明天……
    慕时欢一时没有反应过来，下意识想去看日历，脑海中一个激灵，想起明天是烟烟的生日。
    果不其然。
    黎烟说是她生日，问她愿不愿意回来江城陪她过生日。
    慕时欢没有犹豫，更不会拒绝。
    于她而言，黎烟永远是她最重要的人，何况这两年一直都是黎烟来平城陪着自己。
    她不能那么自私，哪怕潜意识里是排斥江城那座城市的。
    她应了下来，开始看机票情况，最后订了明天下午的。
    等到了下午，慕时欢和家里人说了要去江城的事，没有人反对，只有时庭周说正好江城有个项目大哥交给他了，他去看看，陪她一起。
    想着还没给黎烟买礼物，晚饭后兄妹俩便带着小臣一起出门去买礼物。
    小臣对于要回江城见黎烟非常开心，兴奋的晚上到了很晚才睡。
    而到了隔天，小臣更兴奋了。
    因为，厉憬衍回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