窗外风景依旧。
    厉憬衍没有回答。
    良久，他才说：“走吧。”
    “是。”莫远咽了咽，到底没有再说什么。
    两人一前一后出门。
    厉憬衍脚步忽地一顿。
    莫远不解，就见他看着前方，他下意识顺着视线看去。
    同样顿住！
    那背影……
    “太太？”他震惊地低低出声。
    厉憬衍回过了神，眸色幽暗，继续向前。
    莫远只觉不可思议，只能跟着男人越走越近，他也回过了神，不可能是太太。
    太太如今在江城。
    只是一个背影而已。
    可厉总……
    “厉总？”莫远有些着急，压低着声音提醒。
    然而男人却是不管不顾。
    直到，他们走近。
    而那个背影极像太太的女人穿着高跟鞋，好像是不小心崴了下，身体一晃。
    眼看着就要摔倒在厉总身上……
    女人忍痛站稳，似乎是才意识到身旁有人，她微红着脸连连道歉：“抱歉抱歉。”
    距离很近。
    若是从其他角度来看，或许会产生她就摔在厉憬衍身上的错觉。
    厉憬衍依然没有作声。
    此时电梯开，女人颔首先走了进去，有些一瘸一拐，看起来崴到的地方很疼。
    莫远刻意站在了厉憬衍身旁，隔开了两人。
    他的神色看起来也很平静。
    只是，只有他自己才知道，此时此刻自己内心究竟有多少震惊。
    不止是背影像，就连那张脸，和太太也有三分相似！
    莫远心脏乱乱地跳了几下，直觉越来越诡异。
    他下意识看向身旁男人，就见他眉头微皱，似在沉思，心里不由不是滋味。
    难道……
    走出酒店，上车。
    莫远再也忍不住，低声说：“厉总，刚才那人和太太……”
    “没有那么巧的事。”厉憬衍淡淡地打断他的话。
    莫远闻言，终于稍稍松了口气。
    还好。
    厉憬衍睨他：“以为我会在那人身上找慕时欢的影子？”
    被戳破心思，莫远有些尴尬。
    “厉总，我……”
    “手机给我。”厉憬衍没解释。
    “我的？”
    “嗯。”
    莫远狐疑，但还是把自己的手机递给了他。
    厉憬衍接过，同时拿出了自己的。
    片刻后。
    “好了。”他递还给莫远。
    莫远虽然好奇，但到底没有问，也没有看。
    而这时，厉憬衍自己的手机振动。
    他接通。
    “厉总，终于查到一点线索了！”电话那头传来沉沉的声音。
    厉憬衍眸光微闪，吐出一字：“说。”
    大约有半分钟。
    他的神色没什么变化，语调亦是：“继续查。”
    “是。”
    通话结束。
    厉憬衍手指在屏幕上随意地划过。
    “莫远。”他开口。
    莫远顿时挺直了腰背：“厉总您说。”
    ……
    江城。
    人物关系图最后一笔画上，一目了然。
    慕时欢盯着这张图，久久没有动作。
    那晚她在郁临商别墅里醒来，脑子很乱地分析了情况，但到底过了几天，脑子又不及笔下记得多，所以她重新拿了笔直那晚所分析的画了出来。
    她不想承认，却又不得不承认，当这张图清晰地出现在视线里，她开始相信，也不得不相信厉憬衍或许没有骗她。
    排除所有偏见，摒弃所有，暂时以一个外人的角度来看这张图——
    他说的可能就是真相。
    但或许她终究对他有偏见，不愿信他，内心深处，慕时欢心里另有声音在反驳。
    比如，郁临商没必要那么做。
    只是每反驳一条，便有站在厉憬衍那边的声音来对抗。
    慕时欢闭了闭眼。
    手握着黑色的笔，不自知地用上了力，等她再睁开且回神时，才发现自己竟然写下了郁临商的名字。
    而在他的名字后，她又写了两个很轻的字——
    表白。
    那晚他对自己的表白，是真的喜欢，还是别有目的？
    还有黎烟说闻到的不是很确定的女人香水味又是怎么回事？
    究竟是她想多了，还是他太会隐藏？
    接下来，她又该怎么做？
    一个接一个的问题在慕时欢脑中涌出，渐渐地又乱成了一团，似乎即将就要重新回到剪不断理还乱的状态。
    “嗡”的一声，手机屏幕亮起。
    慕时欢拿过手机，随手点开。
    下一秒，她瞳孔微缩。
    神秘的短信，但里面的画面并不神秘。
    是厉憬衍。
    以及，一个……女人。
    从照片里看，两人靠得极近，很是暧昧亲昵。
    而这个女人，莫名的，慕时欢有种熟悉的错觉。
    还不等她深想这种错觉是什么，又是一声振动。
    这次，是莫远的消息。
    莫远……
    手指颤了颤，慕时欢很想直接删除，然而却是鬼使神差般的，她点开了莫远发来的短信。
    看到内容的第一眼，慕时欢眉头不受控制地紧皱了起来。
    也是照片。
    甚至照片里的人物也一样，是厉憬衍和一个女人。
    只有这一张照片，其他再没有文字。
    两张照片，前后发来，角度分明不同。
    慕时欢却是一下就明白了。
    后一张不是莫远发来的，是厉憬衍借着莫远的手机发来的，而他的意思……
    “啪——”
    手机被按在了桌面上。
    慕时欢没有回，也不会回。
    有那么一瞬间，她想将莫远的号码也拉入黑名单，但不知怎么的，犹豫几番后她只是将这两条短信和照片删除。
    她重新专心地看向了自己画的分析图。
    看了片刻，她暂时丢开，目光落在了慕景州的遗物上。
    不是第一次见，早在一年前出事前，她被要求回慕家那次，看到还未清醒的慕老爷子拿着遗物里的照片……
    终究是她亏欠，每看一次，慕时欢便觉心中难过一分。
    指腹在盒子上缓缓划过。
    最终，她输入慕老爷子告知的密码打开。
    打开，东西映入眼帘。
    慕时欢望着，久久没动，想要拿起最上面的相框时，她发现自己的手有些抖。
    她深吸了口气，克制着那股蠢蠢欲动的情绪，慢慢地拿了起来。
    相框后，是其他东西。
    一样样地郑重珍惜地拿起，每一样都仔仔细细地看过。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盒子里的东西越来越少，而桌面上已快要摆满。
    最后一样东西，是一块年轻款式的女士腕表。
    不知道是错觉还是什么，慕时欢总觉得她拿起这块腕表的时候，指尖像是触电一般，有种麻麻的异样感觉。
    很奇怪。
    她仔细地将手表看了又看。
    一无所获。
    眉头不自觉皱了起来，想了想，慕时欢还是暂时放了下来。
    视线扫过桌上这些东西，她咬了下唇。
    的确一无所获。
    她相信不会是慕老爷子藏了什么，毕竟他要是能找到也不会一无所获，也不会瞒着她不让她查，再怎么样，慕景州才是和他有血缘关系的那个。
    难道当时真的什么也没留下？
    慕时欢咬着唇，心中有些失望还有些着急。
    目前唯一不用怀疑的是，当初她是慕景州带回的江城，也就是说只有慕景州知道她从前的事，知道她从哪来，又为什么会跟他来这里。
    如果他什么也没留下，有两种可能——
    一，自己的从前或许真的如厉憬衍所说的那样，所以慕景州不能说，而看到当初受伤的自己不愿她回忆，所以选择瞒着她。
    二，留下了，但早就被人拿走。
    慕时欢觉得，第二种可能性比较小，毕竟这些东西一直在慕家，地下室的钥匙又是明叔亲自保管，谁能拿走？
    那如果……
    慕时欢忽然想到了一种可能性。
    如果和她有关的东西本来就不在这里呢？
    蓦地，慕时欢后知后觉想到了离开前慕老爷子让明叔给自己的一把钥匙。
    某高档公寓的钥匙。
    他说那是慕景州的名下房产之一，出事前去住过几次。
    钥匙……
    慕时欢迅速伸向口袋摸出了那把钥匙。
    她悄然松了口气，然而紧接着却是更加的沉闷。
    离开前，她还问了慕老爷子当初她和慕景州被绑架的地方。
    已经过了好几年，她知道就算当初有留下什么，如今也早就没有了，何况那时幕后人什么蛛丝马迹也没留下。
    但她知道，她必须去一趟。
    或许……或许去了就能想起什么。
    哪怕排斥哪怕害怕，她也必须去。
    “嗡”又是一声忽然振动，这次是微信。
    慕时欢回过了神，但也过了好一会儿才重新拿过手机。
    点开。
    是郁临商发来的消息，提醒她下周需要复诊做检查，以及问她这两天感觉怎么样，有没有哪里不舒服，药别忘了吃。
    和之前一样的关心。
    慕时欢垂下了眸，许久才一一回复。
    桌上的东西暂时没管，呆坐了不知多久后，她起身回到客厅，找出自己该吃的药吞了下去。
    这一夜，慕时欢依然睡得并不好。
    ……
    翌日，阳光明媚。
    男人接到手下打来的汇报电话：“boss，我们的人发现慕时欢坐车前往了郊区墓园，看样子是拜祭她的父亲慕景州，确认过了，没有人跟着她，包括厉憬衍之前安排在她身边的两个保镖，从离婚那天后就再没出现。”
    “慕景州啊……”低低重复了遍这个名字，男人笑了，“我知道了。”
    “boss，那……”
    “我自有安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