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星星没有说话，只是睁着眼睛委屈地望着他。
    “小星星，”郁临商注视着她，声音柔和了不少，带着几分蛊惑意味，“你不说，爸爸怎么知道你是怎么想的？她又怎么会知道？”
    小星星张了张嘴。
    “她很喜欢你，爸爸替你问了，是真的喜欢，她很开心能遇见你，她陪着你的同时你也在陪着她。”郁临商突然说。
    小星星眼睛明显亮了起来，犹如夜空中的星星。
    “可光喜欢，还不够，这些不够她成为你的妈妈。”郁临商补充。
    小星星眸色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迅速黯淡。
    郁临商陪着她沉默。
    半晌，小星星撅着嘴举起了她交流用的纸张——
    “爸爸，我想来陪时欢姐姐，我想她，想要她陪着我，爸爸，我想她。”
    眼巴巴地望着郁临商，她都快哭了。
    郁临商不为所动：“可以，那你回答我之前的问题。”
    小星星再次张了张嘴，想说话，但始终发不出声音。
    末了，她再次写字——
    “我想让时欢姐姐做我的妈妈，我，爸爸，妈妈，我们一家人不要分开，小星星喜欢她，想叫她……妈妈。”
    郁临商终是笑了。
    “好。”
    两人就这样的交流方式又交流了会儿，看了眼时间，郁临商让佣人抱小星星回房睡觉。
    小星星依依不舍，指了指纸，示意他别忘了。
    郁临商点头。
    “爸爸答应你。”
    小星星这才眉开眼笑地和他挥手再见。
    当视频结束，另一个号码打了进来。
    他接通：“说。”
    手指漫不经心地在座椅上叩了叩，他神色和嗓音皆不变：“把电话给她。”
    那边说好。
    郁临商耐心地等着，然而等来的却是被毫不留情地电话掐断。
    早已习惯。
    一直都是如此。
    那边佣人重新拨了电话过来，他再接通，淡漠地吩咐了几句。
    电话那端。
    佣人挂断了电话，重新回到楼上房间，恭敬地说：“先生说让您吃药，把身体养好，不然先生会亲自回来监督您吃药。”
    没有回应。
    佣人早已习惯，但还是忍不住叹气。
    犹豫片刻，她隔着门说：“小姐，身体是革命的本钱，没有什么比身体健康更重要了，您别拿自己的身体开玩笑，医生就在楼下。”
    依然没有声音传出。
    佣人等了又等，决定拿钥匙开门。
    “咔嚓”一声。
    门开。
    一张冷艳的脸出现在视线中，没有一丝一毫多余的表情。
    佣人却是悄然松了口气，脸上露出笑容：“小姐！”
    ……
    公寓是恒温的。
    慕时欢在沙发上坐了很久，才后知后觉地发现郁临商的大衣没有带走，一直披在自己身上，想到他现在应该快到酒店了，她决定抽空再还给他。
    大衣拿下来放到一旁，有些口干舌燥，她起身给自己倒了杯温开水。
    想要喝的时候，指尖微颤，厉憬衍的那句话浮现在脑海——
    “你喝的东西里被人加了东西。”
    瞬间，她一动不动。
    其实最开始，她是不信的，以为不过是他随口一说，然而清醒了这么久，她开始确定，在这件事上，他没有骗她。
    至于他为什么会知道，是不是看到了什么，她暂时不知道。
    她只记得那时她头晕沉沉的，以为是身体一直吃药的缘故导致的如此，毕竟在港城时也出现过这种情况，所以哪怕到了房间门口更加眩晕难受她也没有深想。
    直到现在。
    当静下来只有她自己时，她终于回想起来那时的不对劲，不止头晕难受，胸口还很燥热，眼前更是模模糊糊看不清楚。
    如果不是厉憬衍，她恐怕……
    可究竟是谁？
    慕时欢努力回想。
    为了今晚的宴会，她准备了很多，这是她回来后的第一次公开场合露面，而她谁也不信，所以哪怕她是易醉体质，她也没有特别交代慕家佣人准备饮料，就怕被有心人利用在饮料里做手脚。
    而她手里端着的酒，也不是拿的佣人送来的，而是她不经意间从其他处拿的，照理说没有机会做手脚。
    可她身体的异样那么明显诡异……
    她没办法不怀疑。
    但如果厉憬衍所说，和她自己猜的都属实，那么做手脚的人的目的是什么？又会是谁？怎么确定她一定会喝到有问题的酒？
    太过的疑问和疑点，一时间，慕时欢脑袋有点儿疼。
    也就是这时，她又想起了厉憬衍说的另外一番话。
    师父，小师兄，幕后人……
    她哪里不清楚，他是故意的，抓住了她的软肋，只为了逼她去找他。
    或许，他告诉她被人动手脚的事也是为了逼她。
    他在等，等她主动上门。
    厉憬衍……
    慕时欢小脸微沉，胸口有点儿闷。
    黎烟的微信视频便是在这时响起。
    慕时欢回神，深吸口气，压下不该有的情绪，接通了视频，用轻快的语调说话：“烟烟。”
    黎烟瞧着她没事松了口气，但她的眉头仍皱着。
    “怎么了？”慕时欢问。
    两人的默契无人能比，黎烟直接说：“现在圈子里传疯了，第一，你当众给厉憬衍戴绿帽子，但厉憬衍不为所动，但最后把你带走了。”
    “传得没错啊，”慕时欢应得漫不经心，但显然不想多提他，“第二呢？”
    黎烟看了她一眼，担心：“第二，都在传你不是慕家人，是慕暖亲口证实的，说是当时她和慕斯年在争吵被人无意间听见的。”
    她顿了顿。
    “时欢……”
    “也没错。”慕时欢承认得坦然，心中早已没了最开始知道这秘密时的情绪波动，仿佛七情六欲已没有。
    黎烟一怔。
    慕时欢耸耸肩，语调漫不经心无所谓又无比的轻快：“出事前我就知道了。”
    黎烟却是心疼。
    没人比她更了解时欢，但此刻，隔着距离，说的再多也没什么用。
    她想到了关键一点：“是意外还是刻意？如果是刻意，最终目的是什么？”
    没明说，但慕时欢懂她的意思。
    她是在指慕暖。
    但她想到的却是慕斯年，她有很强烈的预感，慕暖……大约是被慕斯年利用了，是慕斯年想让她的身份曝光。
    至于目的……
    “时欢。”
    慕时欢回神，敛了敛神，说：“静观其变，以不变应万变。”
    她的眼中覆着自信。
    “好，”黎烟点头，轻声说，“我陪着你，有事告诉我。”
    慕时欢知道她是担心自己，没有拒绝。
    “好呀，”她眨眨眸，用玩笑的语气说，“只要我的烟烟不嫌我烦就好啦。”
    黎烟下意识地冲她翻了个白眼，这还是她们最开始认识时跟慕时欢学的。
    慕时欢也回忆到了这一点。
    “嗯哼，翻白眼不是名媛该做的事啊黎大小姐。”她故意挤兑。
    黎烟咬咬牙：“关你什么事。”
    话落，两人相视一笑，似乎一下回到了从前。
    慕时欢想了想，说：“明天我们去逛街吧，想买东西。”
    黎烟欣然应下：“好，明天我来接你。”顿了顿，想到什么，她失笑感慨，“说起来我们已经快要四年没一起逛街了。”
    “所以明天必须要逛到走不动。”慕时欢接话。
    “好啊。”
    两人再望着彼此笑。
    又聊了几句，黎烟催她早些休息，约好了明天接她的时间便强行结束了通话。
    慕时欢无奈失笑，她的烟烟啊，还是和以前一样。
    还好。
    还好她还有黎烟，她并不是一无所有。
    她也再不会一无所有。
    一定。
    至于厉憬衍……
    绝无可能。
    ……
    黎烟挂了电话，正准备去洗澡休息，手机振动。
    那串再熟悉不过的数字在屏幕上跳动。
    没有犹豫，她直接挂断。
    不是没想过拉黑名单，但效果甚微，他总有新的号码打过来。
    拉一次便换一次新的。
    从最开始的愤怒到如今的波澜不惊，黎烟早就不在意。
    她直接关了机。
    拿了换洗衣服，黎烟给自己放满了一浴缸的水，滴上最爱的精油，而后舒舒服服心无旁骛地泡了个澡，没有想任何人。
    楼下。
    唐遇随意倚在车身上，指间夹着根燃到一半的烟，另一只手则握着手机。
    他浅吸了口，抬手，再拨。
    关机。
    早有预料，他并不意外，甚至一丝情绪波动也没有。
    只是，胸腔处形容不出的闷，像是一块巨石压着，能让他呼吸，却时时刻刻折磨着他，虽然他一点也不承认是折磨。
    手机收起，他没有再打，而是继续沉默地抽着烟。
    有夜间巡视的保安经过，多看了他一眼，最后无声叹气离开。
    他知道唐遇，是小区的业主，也是楼上黎小姐的男朋友，两人闹了很久的矛盾至今没有和好，一年多前黎小姐没回来前他就见过唐遇。
    每次都是深夜来，只是站那抽烟，抽完不知道多少根才会离开。
    没忍住，他又回头看了眼。
    夜色笼罩，男人侧脸轮廓有些模糊，淡淡的月光笼罩下，直接为男人平添了几分寒凉之意，久久不散。
    唉。
    男人女人的爱情最是让人神伤吧。
    他摇摇头，心想还好自己是单身。
    ……
    夜，越来越深了。
    南山别墅。
    “陆邺……陆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