袋子不在了。
    想了想，慕时欢又去衣帽间。
    一眼，她就看到了昨天装衬衫的纸袋子，但纸袋子里空空的，衬衫不在。
    她的唇角当即情不自禁地就扬了起来。
    他穿了呀。
    那就是很喜欢喽。
    就是可惜，自己没看到，也怪自己，睡那么晚。
    不对。
    慕时欢小脸微红。
    怪不了自己的，都是那个禽兽男人，趁着她睡着竟然欺负她害她太累睡迟。
    越想脸越红，慕时欢深吸了口气，克制了下心脏的狂乱，这才重新回到洗手间洗漱。
    半小时后，她下楼吃午饭。
    手机搁在一边，实在是想知道男人对她买的礼物有多喜欢，她点开微信发了消息给他，问他是不是在忙不忙，又撒娇地发了语音说等不忙了拍照片给她看。
    只是等她吃完又去外边消食回来，男人都没有回复。
    犹豫片刻，最后，慕时欢拨通了莫远的电话。
    ……
    厉氏。
    冷不丁接到慕时欢的电话，莫远着实惊讶了番，也吓了跳。
    他下意识看向大班台后的男人。
    “厉总，是太太的电话……”
    男人没有回应，甚至没看他一眼。
    莫远想了想，硬着头皮接通：“太太？”
    慕时欢听见他的声音，有些担心地问：“莫特助，昨天公司是不是有什么棘手难处理的事？你们……很忙么？”
    莫远心里咯噔一下。
    身为厉憬衍的心腹特助，他不仅仅是工作能力强，在这个位置更需要揣摩人心，替老板分担，无论是公事还是私事。
    他想到了昨晚厉憬衍不开灯在办公室抽烟的画面。
    “太太，”见厉憬衍始终没有出声阻止，斟酌着，莫远看似解答实则也没漏底地说，“您知道的，厉总是公司负责人，大大小小的事很多，方方面面都需要顾及，最近这段时间厉总会比之前更忙。”
    慕时欢忽而反应过来。
    是啊。
    他是厉氏的掌舵人。
    先前在北城说是两人世界，但大部分时间他都在忙工作，甚至深夜还要和海外分公司开视频会议。
    是她想多了。
    “好，我知道了，谢谢莫特助。”回神，慕时欢礼貌地说。
    莫远摇头：“太太，您言重了。”顿了顿，他又问，“厉总还在忙，需要我跟厉总说一声吗？”
    “不用啦，就不打扰他了，那莫特助，你先忙吧。”
    “太太再见。”
    接通时莫远便很有眼力地开了免谈，这会儿通话结束，他忍不住握着手机看向面无表情的男人：“厉总，太太……很是很担心您的。”
    厉憬衍依旧没有作声，只是把签完字的文件递给了他。
    深知他的意思，莫远不再多嘴两人的事，但想到今早会议上他的声音，他还是忍不住问：“厉总，您真的没事吗？不然我还是给您买点感冒……”
    “不用，出去。”
    冷贵气势压下，除了冷漠外，嗓音再无其他情绪的起伏。
    “……是。”心中叹气，但不敢多言，莫远离开。
    门关上。
    厉憬衍握住钢笔的力道一松，“啪”的一声，钢笔滚落。
    摸出烟盒，他点了根烟。
    青白烟雾笼罩，他容颜模糊不清，眸底更是晦暗难辨。
    脑中忽然清晰冒出昨晚他欺负她的画面，内心深处某些暴戾因子再次蠢蠢欲动，他狠狠压下，自嘲扯唇骂自己真他妈混蛋。
    一根烟灭，厉憬衍还想再抽，发现烟盒已空。
    他索性扔在一旁。
    想重新继续工作，视线却不由自主落在了抽屉上。
    薄唇紧抿，垂眸望了片刻，最终，厉憬衍还是打开了。
    袖扣和领带被他放在了其中。
    他想到了慕时欢给他发的微信语音。
    良久，他拿过这两样东西起身去了里边休息室，打开衣柜放在了最里面，视线往上，是没有一丝褶皱的衬衫。
    转身，厉憬衍离开，从始至终没有看一眼。
    ……
    确定了厉憬衍不回消息是忙到没有时间，原先心里对他的不理睬而冒出的小小抱怨，以及今早发现昨晚他欺负她的事实生出的羞恼渐渐消散，取而代之的是心疼郁闷。
    心疼他刀霜风剑，郁闷失忆的自己什么也帮不上忙。
    想的越多，慕时欢不禁开始想象如果是两年前没失忆的自己遇到这种情况，是不是压根不会这么苦恼，毕竟谁都说那会儿的她聪明有手段啊，肯定能帮他分担的。
    但现在……
    这一刻，她突然发现自己无比希望厉憬衍找的医生能快点儿到，这样她就有机会早些恢复记忆了，就算不能，至少能催眠把当年一些重要的记忆唤醒吧。
    比如慕家。
    唉。
    慕时欢叹了口气。
    不过很快，她又打起了精神，如昨晚那般告诉安慰自己，她可以用自己的方式陪伴在他身边，除此之外，她必须尽快让自己熟悉慕氏的运作，把妈妈交代的事完成。
    如是想着，慕时欢满血复活重新开始学习先前明叔送来的公司相关资料，同时期待晚上的到来，她想今晚等厉憬衍回来了还要好好哄哄他。
    然而事实是，男人远比莫远所说的忙碌还要更忙。
    这一晚她根本没有等到他，而第二天一早她醒来时，身旁也没有男人的身影，徐姨说莫远一早就来接他去公司了，两人的神色似乎还有点儿凝重。
    慕时欢只能作罢，最后想着今晚要是再等不到他，她一定得开一个早早的闹钟，趁早上时间和他说说话。
    不想，希望还是落空了。
    快凌晨十二点还不见男人回来，慕时欢实在没忍住给他打了电话，快自动挂断时才被接通。
    “怎么了？”
    还是一如既往低沉的嗓音，只不过带了点儿不甚明显的疲惫。
    慕时欢听出来了，小小的脾气一下消失得干干净净。
    “厉憬衍，你还在忙么？什么时候回来呀？”她乖巧地问。
    语调软得仿佛是一根羽毛轻轻划过厉憬衍心尖，明明该是掀起酥麻异样，但偏偏是其他感受。
    窗外，一架飞机刚刚起飞。
    紧抿的薄唇轻启，厉憬衍沉声说：“海外分公司出了点问题，我过去趟，”顿了顿，他到底还是加了句，“会尽快回来，早点睡，别熬夜。”
    慕时欢一怔，随即失望迅速蔓延。
    但好在她理解他。
    “在机场？”
    “嗯。”
    “那……你注意休息，”贝齿无意识地咬了几下唇，再开口时，慕时欢语调轻快了几分，“老公……”
    “嗯？”
    “等你回来，我爱你。”
    娇娇软软的告白一下钻入耳中，没有任何防备，明明眼前玻璃倒映的是自己的脸，厉憬衍偏偏好似看到了她，嫣然浅笑冲自己撒娇模样。
    他闭上了眼。
    手指悄然用力，他低声应道：“嗯。”
    再简单不过的一个字，却是从喉骨深处晦涩溢出。
    慕时欢自是没察觉。
    “上了飞机睡会儿，到了给我发微信，”她半嘱咐半撒娇，“老公，你必须想我哦，不然你的厉太太会不开心哒。”
    “好。”
    “那……拜拜。”
    “嗯。”
    通话结束。
    手机仍贴在他耳畔，久久未动。
    不知过了多久，莫远轻声提醒：“厉总，该登机了。”
    厉憬衍恍若无事地收起了手机。
    “嗯。”他转身，长腿迈开。
    不远处便是登机口。
    江城前往……云城，边境。
    ……
    虽然知道他是出差，身边不仅有莫远，还有保镖跟着，但想到厉家那些心怀鬼胎的人，慕时欢到底还是不怎么放心的。
    于是，她又给他发了微信，叮嘱他注意安全。
    男人没回。
    慕时欢也没在意，心想他应该是上飞机了。
    她决定听他的话早些睡。
    只是，她睡不着了。
    尽管前两天睡得沉，男人也早出晚归见不到，但她还是有感觉的，晚上是他抱着自己睡觉，他的怀抱再怎么样她都能感觉的出来。
    没了他抱着，慕时欢很不习惯，辗转难眠，最后只能打开催眠曲让自己尽快睡着。
    陷入沉睡前，她还迷迷糊糊地突然想，在他出差回来前，自己还是不要出门了。
    ……
    翌日。
    睡得模模糊糊之际，慕时欢听到了手机振动。
    摸到一看，她瞬间清醒。
    是妈妈，高芷曼。
    她猛地坐起，有些手忙脚乱地接通，但开口的时候却是无比晦涩：“……妈妈。”
    对面沉默。
    慕时欢微微蹙眉，又看了眼手机屏幕，确定是高芷曼的号码没错：“妈……”
    “让你做的事，怎么样了？”
    话音戛然而止。
    慕时欢动了动唇，想回答，但高芷曼似乎不耐，快了她一步——
    “和厉憬衍上床确定关系了吗？”
    空气仿佛静滞了几秒。
    慕时欢忽然很排斥她这个问题，甚至内心深处是有些拒绝和她通话的。
    “我……”
    高芷曼却是愈发不耐，逼问：“你只要回答，有还是没有？”
    慕时欢无意识地握紧了手机。
    两秒后，她心里很闷很乱地点头：“嗯……”
    那边安静了会儿。
    高芷曼声音再传来时似乎稍稍不那么锐利了：“公司的资料看得怎么样了？”
    慕时欢低着头：“还好。”
    又是短暂的沉默。
    形容不了的诡异气氛蔓延在两端，慕时欢想了想，动了动唇，想说：“妈妈，我……”
    “慕时欢，”高芷曼毫不客气地将她的话打断，仿佛没有听见，“接下来，我要你做一件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