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砰！”
    一声巨响。
    血腥味在空气中蔓延。
    不远处的一棵树下，一个左耳有颗痣的女人用力捂住了嘴，很快，眼泪汹涌，她的眼前一片模糊，最终跌跌撞撞离开。
    ……
    盛庭医院。
    “呕！呕……”
    慕时欢趴在马桶上，吐得翻江倒海，小脸煞白。
    那股血腥味从她醒来便一直充斥在鼻尖，经久不散，仿佛打定了主意要折磨她。
    “呕……”
    又是一下。
    良久，反胃的感觉才稍稍好转。
    好不容易止住不再吐，慕时欢伸手抓着一旁的洗手台勉强站了起来。
    她整个人还是懵的，以至于在一瘸一拐走出洗手间，看到坐在沙发上一脸淡漠抽着烟的男人时，她大脑空白了好几秒才反应过来。
    然而回神之后却是极没出息地眼圈迅速泛红，紧跟着眼泪在眼眶里打转，甚至还有一股难言的酸涩情绪涌上心头，怎么止也止不住。
    她说不清到底是因为经历的莫名其妙的那些，还是因为男人的态度。
    下一秒，情绪失控。
    “你来干什么？！是来看我死了没有么！”她委屈地瞪着男人，泪眼朦胧，胸膛止不住的起伏，“出去！我不想看到你！你出去！”
    厉憬衍睨着她，眸底波澜不惊，唯有聚焦的瞳眸下，有那么一两分微不可查的审视意味。
    烟雾缭绕下，他的视线不自觉下移，扫过她微红微肿的脸颊，最终落在了她的脖子上。
    冷白的肌肤、青紫的掐痕，交错在一起分外明显。
    且，刺眼。
    “他都跟你说了些什么？”半晌，他漫不经心吐出烟圈，淡淡开腔。
    慕时欢一愣。
    他？
    谁？
    一个激灵，她的脑中赫然冒出那张表情诡异的脸，同一时间，先前好不容易压下的难受反胃卷土重来。
    她差点就吐！
    “那个人……他……他怎么……”慕时欢几乎是强忍着恶心脱口而出。
    话落，她的脸色没来由地又白了几分，睫毛更是止不住地颤抖。
    怎么回事……
    为什么她想不起来了？
    她只记得……记得男人面容扭曲诡异地朝自己笑，试图想把她拽下去一起死。
    然后……
    然后呢？
    慕时欢大脑一片空白。
    “摔下楼，死了。”
    男人淡漠的嗓音在此时幽幽响起。
    慕时欢瞳孔骤然重重一缩！
    “血肉模糊，流了不少血，有不少还溅在了你脸上。怎么，又失忆忘了？”
    轻描淡写的又一句紧跟着钻进她耳中。
    四目相对。
    男人漫不经心地吐了口烟，而他的眼中，分明写着冷漠和浑不在意，还有，恶劣！
    慕时欢怔住。
    随即，那股强烈的血腥感再次汹涌而来。
    他故意的！
    她猛地转身。
    “呕……”
    这一次，慕时欢什么也没吐出来，除了胆汁。
    只要一想到男人的话，她就觉得那个男人就像是死在她身边一样，她亲眼见证血流成河，还有强烈的血腥味……
    “呕！”
    很快，她连胆汁都吐不出来了。
    淡淡的薄荷烟味在此时弥漫进空气中，同时侵入她的鼻端。
    慕时欢一怔。
    僵硬转头，她正好看到男人吸了口烟，漫不经心中泄出了几许恶。
    他低眸睨自己的模样，高高在上。
    “你冷血！有病！”慕时欢的眼眶更酸了，脖子那似乎又缠绕上了被那个男人用力掐着的窒息感。
    很难受。
    她想到了种种。
    一时间，成倍的委屈和惶恐将她包围，她猛地站起来瞪着他，整个人就像是竖起了刺的刺猬，百般排斥防备：“因为你，我差点……就死了！我不想再看到你，我的人生……也不想和你有任何牵扯！就算你说的是真的，我……我也一定要跟你离婚！”
    眼泪滑落，她胡乱抹掉。
    想到什么，委屈更甚，用力咬了下唇，她又强调：“就算从前说什么不离婚，那也是从前！现在我不喜欢你，不要你，我要离婚！”
    然而回应她的，只是男人不紧不慢地抽烟吐烟。
    青白色的烟雾下，他的容颜有些模糊，让人看不清，偏偏却还透着一股堕落的性感。
    慕时欢眼圈更红了。
    “你听到没有？！我要和你离……”
    然而婚字还没出口，男人已淡漠转身离开，连一个多余的眼神都没有给她。
    赤裸裸的无视。
    唯一隐约听到的，是他的一声低嗤。
    慕时欢愣了两秒，反应过来之后拔腿追上。
    “你……”
    “太太，抱歉，您不能出去，请在这里休息。”
    两个黑衣保镖忽然出现将她拦住。
    “砰！”
    门被甩上的声音同时响起。
    慕时欢懵住。
    “厉憬衍！”
    ……
    隔着门，那道愤怒的声音还是钻入了厉憬衍耳中。
    脚步，微顿。
    下一秒，他神色淡漠抬脚继续。
    “厉总，”一直守在病房外的莫远跟上，担心地瞥了眼他的右手臂，斟酌了会儿，还是小声提醒道，“既然太太没事，您还是找医生看一下手吧，您……”
    “不用。”厉憬衍薄唇吐出没有波澜的两字打断了他。
    莫远急了。
    那怎么行？
    当时他救太太的危险画面自己可是看得清清楚楚。
    “可是……”
    “封锁消息。”厉憬衍眼皮都没抬一下，淡声吩咐。
    莫远难得愣了两秒才反应过来他说的是什么意思，正要说好，另一道似笑非笑的声音将他再打断——
    “你觉得今天的事能封锁的了？”
    走廊另一头，唐遇走近。
    眯着眼，他瞥了眼慕时欢所在病房方向：“别说厉家，就是慕家……”
    话没有说完，但剩下的已经无需多言。
    “那个姓黄的怎么知道慕时欢回来了，还知道你和她的关系？又那么巧绑走了她威胁你？就算要绑，难道不该朝慕暖下手？”嘴角微勾，他毫不掩饰嘲讽，“别说你们的婚姻关系知道的人极少，就慕时欢回来这事，又有几个人知道？”
    没有管这里是医院，他摸出一根烟点燃。
    “昨晚鸟笼里的人怎么也不该是她，可查到现在，硬是一点线索都没有，天衣无缝，老厉，你说奇不奇怪？”他笑，眼中却尽是阴暗，“呵，我都快怀疑她到底是不是慕时欢了。”
    厉憬衍始终神色淡淡，直到他的最后一句话落下。
    眸色微不可查地变了变，他想到了先前医生所说的那两处枪伤，她的反常，以及……
    天台上的那一幕。
    唐遇看了他一眼，忽的嗤了声：“祸害遗千年，慕时欢……哪那么容易死。倒是你，老厉，别先把手交代在她身上了。”
    他的目光落在了他的右手臂上，话里话外的意思全都不言而喻。
    厉憬衍回神，掀唇想说什么，手机振动。
    拿出，屏幕上闪烁着厉家的电话。
    唐遇瞥见，要笑不笑：“我说什么？”
    厉憬衍直接掐断了电话，没接话，而是换了话题：“不走？”
    唐遇缓缓吐出烟圈，笑得轻佻：“不了，得接个人出院。”
    厉憬衍闻言没有在意，也没有多问是谁。
    没再说什么，两人在电梯口分开。
    电梯门关上随即下落，唐遇嘴角的笑意也一点点敛起最后消失不见。
    转身，他直接走向了慕时欢所在病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