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坐在铜镜前，小心翼翼抚摸着长发及腰的苍苍白发，清丽地一笑：“不要再为我渡修为了，我知道自己时日已经不多，也知道自己的结局。”
    怎木站在她身后，“你真的知道自己的结局？”
    “……”
    “千茉，你的仙骨被女娲娘娘剔除，本来你还有一千年的寿命，现在不但只有几个时辰，而且……会魂飞魄散。”
    白千茉手指梳理着长发，闻言顿了一下，继而嘴角露出笑意：“我知道。”
    “你知道这意味着什么吗？”怎木眼眶蓦然猩红，“你无法投胎，没有转世的机会了！”
    “我的心没了，修为也被打散了，法力尽失，现在和普通人已经没有区别。”白千茉轻笑，“活了这么久，身体逐渐在退化……”
    “千茉，对不起。”怎木猩红着眼眶，大颗泪珠蓦然掉落，“我没办法救你……我什么都做不了，对不起。”
    “该说对不起的人是我。这些年你为我的已经够多了，我不怕如今自己的结局如何，只希望从今往后你为自己而活。”白千茉转过身看他，眼眶湿润了：“怎木，谢谢你千年来包容我的任性，一直以来……只要是我要的，你总能想法设法给我弄来，给我的也都是最好的。”
    怎木深吸了口气，堂堂七尺男儿竟然也有落泪的时候……
    “对于我来说，你不仅是我最好的朋友知己助手哥哥……更是我最重要的人。”白千茉突然难受地掉下眼泪，“怎木，谢谢你陪我走完这一生……”
    “而我这一生最遗憾的，就是没能拥有你。”怎木红着眼睛轻点了头，“不过没关系，能陪你经历人生最失落最痛苦最开心的时刻，无论以什么角色存在，我都觉得很满意。”
    “以后……这青丘就交给你了，我早知道自己时日不多，已经把禅位书写好了。”白千茉从旁边拿出一个折子，递到他手中：“其实父王最中意的人选是你，让你继承这个位置也是圆了他老人家的梦想。”
    怎木眼泪滑落，没有你，就算我坐了这个位置也并非是自愿，我此生的职责就是守护你。如果你没了，我将不知我的人生该如何。
    这句话深埋怎木心里已久，他还是没办法说出这句话。
    罢了，事到如今就算他说出这句话也只是徒增白千茉的烦恼，她的时间不多了……
    如果她能活下来，他宁愿到死都不说这句话，作为一个局外人陪着她。
    可现在，连这些都是奢侈！
    ……
    雪花纷飞，如鹅毛般的大雪顷刻间把青丘之国笼罩在白色之中，到处都是白雪皑皑……
    白千茉笑着走到栏杆边，看着雪花飘飘，她伸出手看到雪花飘落在她手中。
    “下雪了……”白千茉轻笑，“青丘已经很久没有下过雪了。”
    青丘之国是圣地，四季长春，满山遍野都是仙花仙草，所以常年无雪。
    怎木高大的身躯立在她身后，“你最喜欢雪了。”
    “是啊，我喜欢看到世界到处都是雪白一片，纯洁得没有一丝污秽。”
    “千茉，你后悔吗？”
    白千茉嘴角一直带着笑容：“如果我没有遇见他，没有爱上他，没有做这一切，我想我会后悔。”
    “……”
    “做这一切我无怨无悔，爱上他是我命中的劫数，所以没有后悔之意。”
    怎木深深吸了口凉气，深邃的眸子映入白雪一片。
    “怎木，送我回人间吧，我想在最后的时间里待在他身边……”
    “离开青丘你的身体会比现在还虚弱，你有几个时辰的时间，如果回去恐怕只有……”
    “与我而言，活多久已经没有任何意义了。”
    “千茉，你总是不听我的话，就算你不为了自己考虑，”怎木深凝地盯着她的侧脸，“你也为我，为疼爱你的人考虑一下？”
    “……”
    “答应你这么多，这次求你答应我一次，不要回人间了。”怎木，“我会想办法为你续命，只是你先待在青丘。”
    “不用了，与其这样生不如死，倒不如来个痛快。”
    “我不同意。”怎木不再留下来听她的拒绝，直接走出房间，吩咐狐族侍卫看好她。
    她现在法师尽失，和凡人差不多，就算离开青丘她也未必能够回到季云霄的身边。
    ……
    过了一会，慕云绾进来给她端了些食物。
    “这是我特质的仙食，你吃了或许能舒服一些。”慕云绾走到白千茉身旁，感伤地看着她。
    “我只想回到他身边。”
    “可是你离开青丘身体会消弱很多，待在青丘之地你还能多活几个时辰。”
    “最终还是死，倒不如死在他怀里。”
    “你应该明白君子对你的心意，”慕云绾温柔地一笑，“我真羡慕你。”
    “是么，其实有时候我有些羡慕自己。”白千茉眼眸深谙，“如果起初我没有遇见他，或许就尝不到爱情是什么滋味。”
    “……”
    “你知道吗？”白千茉看着远方嘴角露出轻笑，“我第一次见到他，他救了我以后，我好像就爱上他了。”
    慕云绾安静地看着她。
    “而这么长时间以来，我爱他已经成为了一种习惯。你让谁独一无二地住进过你的心里吗？”白千茉眼眶湿润了，“如果你有你就会知道，心里装着他一年，这一年都是他的，心里装着他一辈子，这一辈子都是他的。”
    “……”
    “后来即使时过境迁，那又怎么样，他已经成为身体的一部分了。”
    “没想到，你这么爱他。”慕云绾轻轻叹气：“我真羡慕你，因为作为仙族，我们有很多同类都没拥有过爱情……可是同时也心疼你，为了他，你非但连命都可以不要，还甘愿魂飞魄散。”
    “……”
    “这样真的值得吗？”
    “值得。”白千茉语气坚定。
    她遇见他的那一刻就注定她无论做什么都是值得的！
    “君子，你都听到了吧。”慕云绾笑着开口，“与其让她留在这等待时间流逝，不如圆了她的心愿。”
    慕云绾的话音刚落，怎木就出现在房间里，出神地望着白千茉。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