怨魔不知道被木门挡住的人是谁,但其实对于已经从寥寥几句里抓取到大概情况的人——比如祁小少爷来讲,从祁思初和这个人的对话中不难猜出他的真实身份——无名观的观主,楼邢枫。
楼邢枫是无名观的第三任主人,也是在这个位置上呆的时间最久的人,流波山建起无名观的历史不怎么古老久远,即使是住在周遭岛屿的渔民还有不少人对于前两任英年早逝的观主印象深刻。
相比于他的师父和师祖,楼邢枫可会做人多了,原本只是一个没有任何名气的小小道观就是在他的手里才渐渐变得有名,不仅在玄门同道中人里面拥有了一席之地,还在世俗之人中间也有了一些秘而不宣的好名声。
人类都是社会性的群居动物,想要名或利都要依靠这张繁杂的关系网。而一旦能够和一群人中最具有话语权的几个人打好关系,获得的资源也就会更多。
楼邢枫具体做了什么没有人知道,但当人们注意到时,一说起消灭邪崇的天师,第一个想到的大多就是流波山的无名观了。
时到今日,他自然可以被称为成功者。
只是,如果这份成功是建立在毁掉小九五人生的基础上,甚至还有着和自己父亲有关,祁以南绝对不会坐视旁观!
“他并不是楼羽笙。”楼邢枫的语气很不善,“只是个候选者而已,你看看他的排名甚至只不过是第九十五号楼羽笙备选。”
一阵窸窸窣窣的声音过后,祁思初的手里拿着个眼熟的名牌,祁以南一眼就认出那是小九五挂在脖子上的竹片名牌,难怪只露出模糊的一角也让他十分眼熟。
“这名牌做的不错,恐怕平时他就得不到你的‘青睐器重’吧,我对你是什么样的人……实在是太了解了,老实说,我并不奇怪你故意边缘化他。”没有在乎楼邢枫的脸色,祁思初继续说道,“我一直都看在眼里,如果都是你想出来的,那么我不得不称赞你一句,邢枫,这么煞费苦心的伪装做的不错。”
从祁以南的角度看过去,那在陈旧照片上一贯不苟言笑的父亲正冷笑地俯身过去和观主耳语,距离近又声音极低。如果不是怨魔的五感异于人类,听力更加敏锐,光是靠他自己的耳朵恐怕就算是站在门口也无法听清楚他们在讲些什么!
“他的事情不是你看到的这么简单——”楼邢枫的话说到一半,突然后山传来“吼!”地一声,如平地惊雷,刹那间地动山摇,那声音与其说是怪物的吼叫,还不如说是地壳的摩擦晃动。
楼邢枫一听到就变了脸色,他看向少年楼羽笙:“怎么回事!你不是一个月前才刚刚下山了吗?怎么会这么快就出现这种问题!”
通过怨魔哨兵的转述听到这句话的祁以南蹩紧了眉头,接着就见小九五勾起嘴角,笑得十分微妙:“这种天灾的事情,我怎么知道呢……是你说过的,我只是一个道士,一个天师,管好那些‘人祸’就够了。”
“住口!你知不知道自己在和谁说话,竟然还敢顶嘴?你是觉得自己翅膀硬了,我管不住你了是不是?!”
楼邢枫拍案怒道,在他愤怒站起身的那刻,少年楼羽笙的脸上血色全失,白得像是宣纸一样,看着简直像是只画.皮鬼。
祁以南眼睁睁地将小九五的这一系列变化看在眼里,心里怒火中烧,这种极其强烈的情绪直接影响了趴在他耳畔的这只怨魔,而能够和它共享感官的哨兵怨魔也受到了影响,一个不慎,便碰了一下墙角。
“谁!”这点动静很不幸地被观主察觉到,他推开椅子,眯起了眼睛望向看似空无一物的门外,“呵,一点雕虫小技的地沟小老鼠。”
就在他手指隐约成爪,要有所举动的千钧一发之际,那古怪的响声又震了一声,不同的是,这次的动静十分漫长,而且貌似比之前强烈太多。
观主这间书房高高地供着一排深红色的牌位,在这声巨响之中,三个排位开始产生裂痕,随着“咔”的一声不详脆响,位列正中的三块排位应声而断!
碎裂的声音不易于一声大爆炸,楼邢枫捂住胸口猛地后退两步,嘴角“哇”地吐出一口鲜血。
他完全没有心思去关心任何别的,双目圆瞪着看着那三块断裂倒地的木头牌位。只是在木头碎屑里面,竟然隐约能够看到类似牙齿一样的碎块埋藏其中!
下一秒,事情便向着最糟糕的方向发展,断掉的牌位中凭空出现数只赤面獠牙的怪物。
这怪物有着妖物的脑袋,却同时有着鬼魅般的烟状身体,它们根本不给人任何的反应时间,直接无差别地朝书房内的几人冲去!
少年楼羽笙连忙拉了祁思初一把,见双眼赤红的妖怪又朝着这边扑过来,他几乎是下意识地就又把祁思初往安全的方向一推,看也不看地旋身,衣角纷飞间,一剑劈开血盆大口的妖怪——
桃木剑上冒着宝剑特有的寒气和冷芒,抽回的刹那,妖怪的独目中间出现了一道细若发丝的窄小红线,如同慢镜头播放一样,那道红线原来是被一剑划开的裂口,随着喷溅到三尺高的血柱,妖怪从独目上的这道裂口处被生生劈成了正好对称的两半!
甚至连同它扑向的那半扇木门也被砍断成了两截。
这下子,那怨魔小哨兵的存在算是暴露无遗,但是此时楼邢枫被两只怪物缠住自顾无暇,祁思初没有自保之力刚刚脱离危机尚且自顾不暇,也就只有小九五注意到了那藏在墙角的小东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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