怪不得当时递耳机过来的时候老鹰的眼神像是抽筋了似的奇怪,祁以南原本还以为那是因为他对自己这个监狱长的固有敌意,结果没想到却是因为这个!
偏偏楼羽笙还一本正经的胡说八道:“什么小黄歌?那明明是洗涤心灵的质朴感情流露。”
祁以南的眼角眉梢像是被冻住了似的冰冷:“他们没文化听不懂就罢了,你是觉得我聋还是老鹰是聋的?”
“但是歌词写了快一个礼拜,这么工整押韵的结果被你一棍子打成小黄歌,感觉好委屈啊……”
祁以南简直快要气不打一处来了:“你还有脸委屈?果然是你自己写的,赶紧给我撕掉!”
楼羽笙心虚地摸了摸鼻子,小声嘀咕:“上一个版本就被你撕碎过一遍了……”
祁以南挑眉看他:“你小声说什么呢?”
“没什么……还是别撕了。”楼羽笙撇了撇嘴,突然握住祁以南的手,脸骤然凑近突袭了一吻,完了才舔了舔嘴唇,“就当做是……咳,情诗,送你吧!”
他飞快地亲完之后便耳尖泛红地说了句“好像有人叫我”跑了。
这样毫无预兆的突袭让祁以南愣神了片刻,过了好一会儿才摊开手掌,略带嫌弃地看着掌心的纸条。
情诗?还是算了吧……
*
楼羽笙刚走到后台拐角处,就敏锐地察觉到了不对。
当宁术的脸从阴影里露出来的时候,楼羽笙眼尖地看到了他手上捏着的薄薄几张纸。
宁术拿着的正是楼羽笙之前画的宣传单,他枯槁阴鸷的面容让人即使看到那几张粉红少女色调的纸也无法产生任何轻松感。
“怪不得你会对阿莱的事情这么感兴趣……”他那颗灰白色的浑浊眼珠向纸上转了转,“这个领结中的图案,是谁教你画的?是阿莱对不对?”
楼羽笙挑了挑眉毛,没想到老鹰发现的这么快。
“算是吧……”
阿莱是宁术心底一道无法遗忘的印记,即使那道印记正是他亲手割下的血色伤口。
每次将要愈合,却又被他亲手再次撕裂。
他要自己永远记住阿莱,记住自己是怎么亲手把唯一的女儿送上了毁灭的道路。
“你和阿莱……很熟悉吗?”宁术迟疑了片刻问道。
“并不熟,只不过……”楼羽笙吊人胃口地顿了顿,“阿莱是我最邪恶的一个人格而已。远比她本人、她的父亲,还要邪恶。”
宁术掀开眼皮子看向楼羽笙,他完好无损的那只眼睛看得是那样的仔细,另一只浑浊的眼睛却仿佛流露出了一丝无措的踌躇。
从他的头发,到眉眼,到鼻子嘴巴,再到丑陋的黑色纹身和那身病号服,他像是不愿意错过分毫地仔仔细细看了一遍。比起让人不安的凝视,他的目光更像是一个父亲正在审视自己多年未见的孩子。
他的声音史无前例地有些颤抖:“你、你当年复制出了受阿莱影响的人格?”
沉浸在对话中的两人都没有注意到几米之外的墙边人影一闪而过。
*
眼镜厚得堪比啤酒瓶底的小医生推着镜框,小声报告完之后,就忐忑不安地看着院长。
在听完他添油加醋转述的密谈之后,祁以南眼中的神色逐渐变得阴晴不定。
“你做的很好,先下去吧。”
小医生关上门之后,“阿莱”和“过往”这两个词就不断地盘旋在祁以南脑海里。
他一定要查清楚当年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
祁以南回想起楼羽笙的那个学霸人格曾经对自己说过的话:“解开谜团的关键,就在以劳尔博士名义发表的论文中。”
如果说,在楼羽笙主人格毁灭其他人格之后,有什么特殊的事件的话……
祁以南突然感觉脑海中一直乱成一团的那根线突然被梳理通顺了,他一下子想到了楼羽笙身上那个最最显眼却总是一直被他忽略的东西。
——黑色纹身!
他几乎是从沙发上一步跃起,扑到了电脑前面,飞快打开页面,进入只有他握有权限的文献检索页面。
那里面自然只有一名作者的文章。
他着急地挨个搜索所有和那道看似丑陋却侵略感十足的纹身有关的所有关键词:“纹身”、“黑色”、“脖子”、“虫形图案”……
可是不对,都不对!还是没有任何结果,也搜不到任何相关的文献记载。
难道自己思考的方向还是错误的?
祁以南蹩着眉头,他看着屏幕上密密麻麻的字符,突然灵光一现,手指小心翼翼地在搜索栏输入一行英文:tattoo algorithm(纹身算法),屏住呼吸敲下了回车键。
下一刻,屏幕上如雪花被吹散一般,字符纷纷像是被挥走似的恭敬退散了开来,仅剩下一行孤零零的搜索匹配结果跳了出来,牢牢地独占屏幕的中心。
那是一篇名为“图像的像素变换算法”的文章,其中记录了一种劳尔博士新开发的复杂像素变换算法,算法的代号名为“tattoo”。
祁以南打开了楼羽笙在入院第一天拍的照片,照片中留下的便是那能够将小医生吓得连续一个月心理阴影挥之不去的诡谲表情。
但现在祁以南看到这张照片,却觉得他的眼睛无法从这张好看到近乎妖异的面容上移开丝毫。明明应该是个已经早就已经看腻的模样,却好像怎么也总是看不够,原来世界上真的存在这样玄妙的感觉,仅仅只是一个桀骜不驯的侧影,就能让人神魂颠倒地着迷上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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