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没有被烧成灰,也没有被融化。
其实仔细想想,不论是之前那几个天水澜湾小区里的受害者,以及后来那些面目全非的警员,身上的衣服都没有半点破损。
就好像那诡异的高温只作用于人类似的。
技术员站起身,从随身挎包里取出手套,走到灌木丛边,在里面翻了翻,摘下其中一片叶子。
他从挎包里取出一根不知道叫什么的金属杆,一头夹着叶片,另一头自己握着,按下一个按钮。
金属杆倏地伸长,夹着叶片的那一头伸入‘天窗’的范围下,片刻又收回来。
技术员将金属杆转向:“你们看。”
叶片上趴着一只七星瓢虫。
安然无恙。
技术员将那片叶子放回灌木丛上:“其实还可以找其他动植物来试试,但我觉得结果恐怕不会有太大差别。”
上午十点整。
调查组在天水澜湾北一门外搭起长达数十米的连体大棚,银白色的金属支架将半圆形的棚顶圆心朝上撑起三米的高度。
上午十一点整。
调查组用机械塔吊器在连体大棚上表面喷上聚酯泡沫,展开绝热树脂棉,金属大棚的外观被装饰成内敛不起眼的色调。
上午十一点三十分。
调查组内部出现了争执。
“难道就没有别的办法?”
“可能有,但我暂时没想到。”技术员说,“天窗下廊有没有效果,只能由人亲身去测试。”
连归提高了声音:“那你该知道若是失败了进去的人是什么后果!”
技术员点点头:“但目前来看‘天窗’的伤害性只针对人类,其他动植物进入‘天窗’范围一开始就不会受到伤害,结果没有任何参考价值。”
连归:“那你倒是说说谁活该进去冒这些险?谁活该为了验证那棚子的作用去鬼门关走一道?”
技术员说:“五组长,我只负责技术,其他方面的问题不在我的考虑范围。”
连归:“你!”
“好了。”三组长打断两人,“直接让真人上去试验的确不太合适,我们再想……”
“老大。”一旁忽然有人开口,“我去吧。”
连归听到这个声音,猛地转头。
正是他组里仅剩的那位组员。
那位叫冯渠的组员看着自家老大,因为昨晚大哭过一场,眼睛上的肿还没消,脸颊上的红点也还分布着,声音嘶哑得变了调:“我不怕,我可以去试。”
连归没说话。
冯渠接着道:“老大,我想早点解决‘天窗’的问题,最起码也能让大朗小吴他们……”
连归拽过他的胳膊一拧。
冯渠疼得“嗷”一嗓子,差点顺着力道跪下,下一秒就听见自家老大的声音:“你要去?你凭什么?”
“凭你莽?凭你没脑子?还是凭你泪腺发达能自费产水灭火?”连归嗤笑一声:“老子告诉你,现在组里就剩你一根独苗,你他妈就是把胆儿直接扔了,也要给你老子我给昨天替代你出任务最后去死的那十九条人命活着!谁他妈给你的资格跟我说不怕死?!”
冯渠倏地愣在原地,身子冷得发了抖。
电话适时在这时响起。
连归送了力道,烦躁地接起:“喂?”
那头道:“连警官。”
是市中心医院打来的。
院方不知道他们超自然调查组的存在,也不知道他们具体属那个上司哪个部门,干脆把这些人统一叫警官。他说:“今天凌晨送来的那些患者,已经恢复呼吸了。”
连归此刻一大半的心神放在眼前这个不知死活的独苗手下身上,剩下的那一小半艰难地思索了许久,方才像是恍然明白了对方话里的意思,一点一点收紧手:“……你说什么?”
“那十八个患者,已经恢复呼吸了。”医生重复一遍。
连归大脑被这句话砸得空白了好一会儿,方才找回自己的声音:“他们……还活着?”
“很抱歉,除了吴逍。”医生站在病房外打这个电话,用尽量通俗易懂的话解释:“虽然我们对此也很惊讶,但是,当初那十八个患者送来时的确是测不出呼吸和身体起伏的。直到后来我们拿出心电监测仪去测,才发现他们的心跳其实一直都有,只是极其微弱。还有他们体表那层黑色炭块,我们用了点方法将它剥离下来,患者的呼吸立刻就恢复了。怎么说呢,我觉得其实那些患者被送来时状态有点类似休克?假死?冬眠?”
连归干涩地咽了口口水,尝到了自己嘴里的血腥味。
医生道:“不过因为他们体表那层炭块是因为在高温下严重烧伤脱水才形成的,炭块下面就连接着皮肤,所以我们也不敢随便剥。即便最表层剥下来了,相当于他们的上皮组织也没有了,细胞和肌肉没有了保护层,我们只能立即给他们做植皮手术……”
连归全程一动不动地听,直到连跪在地上的冯渠也注意到他的异常,神色担忧道:“老大,你怎么……”
后面那个“了”字还没说出来。
连归回了神,看了他一眼,按下扩音键。
“按理来说人被烧伤成那样的确早该死了,但那十八名患者却还活着……”
冯渠当即宛如被雷劈中,直接懵了。
连归待医生解释完,方才道:“总之谢谢各位倾力相救,组织不会忘记你们的功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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