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实说,我有时候也会反思,当初帮你进这个组织到底是对还是错,李叔那么大年纪了,肯定想儿子,你就算是去外地工作,每年忙的只有逢年过节才能回家,也总比在战乱地区,让他每天担心你的生死好。”陈舟和淡淡地说。
“可别,老头是个开明人,你以为他在第五层,其实他在大气层,”李烨哼了一声,“我吧,从小到大就实打实佩服过两个人,一个是你,一个就是我爸。我妈没得早,他一个男人把我拉扯大,这么多年没给我找过后妈,他嘴上不说,我知道是怕我心里介意……我中二病的时候你是见证过来的,总想向我爸证明什么,他鬼精鬼精的,心里门儿清,搁那逗我玩呢。”
“进红十字的事我也是想了很久才跟他说,我到现在还记得,他当天看我回来可高兴,把我带去应酬,和他那些客户说我是他儿子,大学生,学医的以后能给国家做贡献……晚上回家我做了好久心理建设才敢跟他摊牌,当时体检什么的我都做好了,就等他松口,他说他喝多了,听不懂什么十不十字的,叫我赶紧去睡觉……”李烨捏了捏鼻梁,闭上眼,“我那时候真以为他喝大了,第二天起来才发现他搁沙发坐了一整晚,地上全是烟头,他跟我说让我想做什么就去做,定期给家里报个平安……”
陈舟和开车,眼睛看着路,听到这目不斜视地给他抽了张纸。
“靠,老子没哭,”李烨没好气说,“都过去多久了。”
陈舟和笑了笑,难得地放松下来。
“你呢,光说我了,你最近过得怎么样?”李烨问他。
“挺好的,”陈舟和说,“年关订婚,要不要留下来喝杯酒?”
“订婚又不是结……你要订婚了?!”李烨险些把眼珠掉出来,“谁、谁啊,我怎么从没听你说起过?”
“谢瑰,你见过。”陈舟和不咸不淡道。
他光说名字,李烨不一定想得起来,说他见过,李烨倒是对上号了。
陈舟和给李烨做了家教,才发现这厮成绩烂的可以,估计从初中开始就没好好听过课。李烨自己也承认,他当时考高中之前,根本没觉得自己能上,他爸早给他安排好了一所中专,里面有些专业也是王牌。
谁知道祖坟冒青烟,李烨刚好卡死在普高分数线。
陈舟和给他补课,每天得暴躁八百回,分分钟想撂挑子不干了去修车厂拧螺丝,,得亏李父开的价格够高,看在钱的面子上,陈舟和忍了。
也是李父慧眼独具,看出陈舟和不是池中物。果然,后来谢家来找人了。
陈舟和妥协打算回谢家之后,因为办理手续,回了一趟一中,谢瑰和他就不见面,恨不得黏他身上,走哪跟哪。
陈舟和走之前,特意去和李烨打了声招呼。李烨彼时成绩大有起色,朝夕相处也和陈舟和多少有点感情,言语间都是不舍。
谢瑰听他们聊自己错过的那段时间,感觉自己全然被排挤在外。在谢家,上上下下的人都捧着他,谢瑰哪里受过这种委屈,脸色顿时臭地发馊。
他和李烨八字不合,彼此刺了两句就火药味十足,要不是陈舟和拦着,两人能当场干起来。
“就他啊,”李烨嗤笑一声,多年藏在心底那点情绪酸巴巴的,“你眼光够差的。”
陈舟和:“……”
“我记得当时你挺烦他啊,怎么现在一转眼要结婚了,”李烨无比嫌弃,“那小子跟个斗鸡似的,浑身公主病,你也忍得了?”
陈舟和笑出了声:“公主病?干嘛这么说他?”
“可不是呢,我和你总共没说几句话的工夫,他一会儿嫌桌子不干净,一会儿说这里东西都不能下嘴,吃了得烂肠子……”李烨学着谢瑰的语气,“可不是公主微服私访来了。”
“他只是看你不顺眼找茬呢,平时不这样,”陈舟和方向盘一打,下了高速,拐进一条小路,“我和他之间说不清。”
“行吧,”李烨靠回座椅上,“订婚我就不去了,你们都是上流人士,我去了别扭,而且我这几年穷的叮当三响的,份子都随不起。”
陈舟和叹了口气。
“好好的叹什么气,七老八十样……”李烨看向窗外,“我靠,你、你不是吧……”
陈舟和竟然带他回家了。
“都说了好好招待你,我花心思想了,那些餐厅做出来分量又小又精致的东西你肯定吃不惯,吃饭都吃不舒服怎么算招待,”陈舟和把车停进停车场,“下吧,我也馋一中后门这家面馆的面很久了。”
好几年过去了,一中优秀毕业生李烨都快记不清一中后门这条小吃街的陈设了,遑论读了没多久的陈舟和。
不过这家面馆两人都还记得。
“老板,两碗牛肉面,一面重辣加醋一碗不要香菜。”李烨喊道。
“这里的生意还是这么好,”陈舟和擦了擦桌子,“难为你还记得我的口味。”
“有些事哪有那么轻易忘记,”李烨在他对面坐下,“对了,一直忘了问你,我听说你在我之后又引荐了一个人?”
“嗯,”陈舟和顿了顿,明显不想提,“不说这个。”
“哦?”李烨眼神闪了闪,“行吧……不喝点?”
“你喝吧,我开车。”陈舟和搅了搅刚端上来的面,氤氲的热气衬得他眉目如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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