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实上,步天睡了一觉,酒醒了大半,早在停车时他便已经醒来,只是因为酒精的缘故身体依然有些沉重,不想睁开眼,同时也疑惑自己为什么会这么毫无戒备的睡着。
严格来说,元宵算不上他信任的人,他放松归放松,却不该在元宵身旁睡着,可现实是他不仅睡着了,而且还睡了一路,难道他的潜意识里非常信任元宵?
真双休啊?元宵诧异。
嗯。步天收回有些飞远的思绪颔首,走吧。
元宵跟着下车上锁,进到电梯后元宵才发现步天的脸有些红,他犹犹豫豫问:步先生,你酒量hellip;hellip;是不是不太好?
嗯。步天也没否认。
元宵倒也不在意步天的惜字如金,反正步天一直以来都这么个风格,他自己找话题道:我的酒量比你还差。
步天转向他,有多差?
元宵竖起一根手指:一杯,我只有一杯啤酒的量,就是传说中的一杯倒。
步天挑眉:这么差?
是啊,差的不忍直视,怎么练都没用,我体内就没能抵抗酒精的细胞。
两人简单几句交流间,电梯已经到了十六楼。
走出电梯间,元宵看到步天家对面的那扇高端定制防盗门,想到今晚酒会上经历的枪击事件以及步天所展示出的那一手,只觉是做了一个奇怪梦。
梦里,有无视法律持枪伤人的不法分子,有身负轻功疑似武林高手的步天,并且这一位武林高手随身带着两条毒蛇不算,还有控制虫子的能力hellip;hellip;无论是轻功还是虫子,都在步天身上覆上了一层神秘色彩。
我到底是不是在做梦呢?元宵忍不住想。
太过走神的后果是元宵又一次不小心撞上了走在前方的步天,与之前有过的两次不同,这一次转过身步天没及时撑住他的额头拦住他,而是由着他一头撞了过来。
人的脸上最挺立的当属鼻子,而元宵比步天矮了五公分左右,他往前一撞,鼻子不偏不倚撞到了步天唇上。
微凉柔软的触感让元宵一惊,视线所及处只剩狭小的空间,那是无法让人视线无法焦距的区域,极浅的酒香让他一时有些怔忪。
三秒后,元宵忽然反应过来是怎么回事,猛地往后退了几步。
小hellip;hellip;步天剩下的心字还未出口,只听哐一声,后退的人已经撞上了茶几,整个人直挺挺往后倒去。
元宵惊得头发都竖了起来,双手划拉着想抓住些什么,这纯粹是一种身体和心理的条件反射,然而并没有卵用。
说时迟那时快,元宵往后倒下之前,步天一个箭步上前,一口拽住他挥舞的手,往回一拉。
元宵向来对自己超出寻常人的力气很有自信,但此时此刻,他能够清晰感受到来自步天掌心的力道,那条看起来比他粗不了多少手臂轻而易举将他扯了回来。
胸膛与胸膛相贴。
他的另一只手,抱住了救他人的腰。
稳住了身形。
他发誓,这也是条件反射!
如果他知道条件反射的后果是造成如此尴尬的局面,他宁愿摔个倒栽葱!
元宵几乎把头埋进了步天的脖子里,好像他头埋的越低,他就越像鹌鹑,步天越看不见他。
然而,他终究不是小鸟依人的身高,即使把自己抱成一团那也老大一坨,何况这还没抱成一团?
偏偏这么尴尬的时候,他的身体还很老实,特别是他的手,抱着步天腰的那只,在嗯hellip;hellip;悄咪咪摸两下,再摸两下,四舍五入是吃豆腐。
步天:hellip;hellip;hellip;hellip;他又不是木头人,那点小动作当他察觉不到吗?
hellip;hellip;元宵。好一会儿,步天忍不住开口。
对不起啊步先生,我不是故意的。还埋着的那颗脑袋发出低低的声音,可要说歉疚的话,是半点也听不出来。
步天:hellip;hellip;
他是真有些无语又想笑,很想问他脖子就这么窝着不难受,但话到嘴边成了另一句:你的发胶,有点硬。停顿两秒,他又说:味道也重。
元宵:hellip;hellip;
元宵:hellip;hellip;hellip;hellip;
元宵:hellip;hellip;hellip;hellip;hellip;hellip;
确认过,这真的是个能把天聊死的男人!
松开步天前,元宵那只爪子还不安分的从他腰上摸了半圈,摸完还若无其事道:刚才谢谢啊。
步天:hellip;hellip;
他也确认了,是那个厚脸皮的黑芝麻馅汤圆没错。
厚脸皮的黑芝麻馅汤圆面上笑嘻嘻,实则心里慌得一批,明明回来路上还在心里告诫自己要冷静,要理智,结果呢?
这才刚进门就自打脸了,碰着人就管不住自己罪恶的小手!
都怪那个吻!
要不是鼻子被亲(?)他怎么会受刺激后退,要不是后退太急又怎么会撞上茶几差点摔个四脚朝天,要不是差点摔倒步天又怎么会出手相救,要不是步天突然英雄救美(??)他又怎么会条件反射抱住步天,要不是抱住步天他又怎么会发现步天的腰手感那么好,要不是步天的腰手感太好他这个天然弯怎么会控制不住自己的罪恶之爪?
一切都是那个吻的错!
所以不能怪他。
逻辑通!元宵成功用这套逻辑说服了自己并默默给自己点一个赞。
步天就静静的看他表演若无其事,假装他抖成筛糠的双手已经将他出卖。
元宵维持着礼貌的微笑说:步先生,时间不早了,我准备洗洗睡,你也早点休息,晚安。
元宵。步天没接他的话,而是低低喊了他的名字。
不知为何,元宵听到自己名字之后,竟然生出了一股前所未有的紧张,明明步天也不是第一次喊他,为什么会紧张?
哦对了,解救汤,我还没煮,步先生你等会,我先去hellip;hellip;
元宵。步天打断了他的话,声音轻缓不疾不徐道:我记得你来时说过,你也不喜欢男人,对吗?
元宵身体陡然紧绷,整个人如被一桶冰水从头浇到脚,冻在原地。
第49章 问出来了hellip;hellip;
对?
不对?
这个问题的答案非常非常简单, 但不可否认,这道题本质上是一道送命题。
上门蹭住的当天, 他的确说过不喜欢男人, 但那是为了不让自己被赶出去找的借口,好让步天知道自己对他并非别有居心。
好么, 现在他只觉自己脸颊火辣辣的疼。
当然,脸疼不是重点,重点是他要怎么回答步天的问题。
他就那么小小的揩了把油, 其他什么也没做, 步天难道就已经发现了端倪?
不可能的吧hellip;hellip;
记不清了吗?步天声音幽幽响起。
明明客厅里灯光明亮, 元宵愣是觉得四周阴森森, 他硬着头皮有些艰难道:好像,好像是说过。
步天没再发言, 只静静的注视着他, 眼神越发深邃迷人, 但元宵分不出心思瞎想, 只能拿出所有勇气,尽量假装自己不心虚。
好一会儿, 步天才慢吞吞说:我知道了。说完,便从元宵身边走过, 回了主卧。
一头冷汗的元宵:???
他茫然无措的看着步天的背影消失在拐角处,很想追上去问问现在是个什么情况, 但两条腿像是灌了铅, 挪不动分毫, 嗓子也仿佛被塞了胶水,发不出音。
没一会儿,步天又出了主卧,手里拎着两蛇,看到他还站在原地提醒了句:你明天还上工,早点休息,晚安。
元宵:hellip;hellip;
元宵:hellip;hellip;hellip;hellip;
不是,后续呢???
步天将灵蛇送回饲养箱出书房后看元宵依然站着,张着嘴表情略蠢,莫名有种想捏他的脸的冲动,冲动hellip;hellip;还是放心里冲动一下吧,一个男人对另一个男人做出捏脸的举动,想想还是有点接受不能。
晚安。经过元宵身边,他又低低说了两字。
元宵只觉一阵心神荡漾,紧接着头皮一紧,蓦地从迷茫状态拉回了神智,脱口道:解酒茶还煮吗?
不必,你早点休息。
元宵望着他又一次消失在拐角处的背影心中难免失落,还有点惴惴不安,这点惴惴不安导致了他这一个晚上都没睡安稳,好容易有了困意睡着,结果睡着后就开始做梦,乱七八糟又古里古怪的梦,然后都会因一句我记得你来时说过,你也不喜欢男人,对吗而惊醒。
一夜过去,元宵整个人肉眼可见变得憔悴,仔细看,或许还能在他头顶看到一个丧字。
以至于步天第二天看到他的模样后被吓了一跳,甚至生出了一个诡异的想法mdash;mdash;元宵这副模样看起来像极了被妖精采阳补阴后的虚。
emmmmmhellip;hellip;
步天觉得自己思想可能有点不健康。
昨晚没睡好?他想了想,还是关心询问。
岂止没睡好,他基本就没怎么睡,而一切源头不是别的,正是那句我记得你来时说过,你也不喜欢男人,对吗?
元宵将煎蛋、热牛奶、起司和火腿端到餐桌上,有气无力道:今天将就将就。
步天看着他顶俩粉底都遮不住的硕大黑眼圈一副随时要睡过去的模样,犹豫片刻道:周末放假,你不必做早餐。
元宵摆摆手,继续有气无力说:我饿。
所以,给我做是顺便吗?步天忍不住想。
不过元宵既然做好早餐,步天便也顺势坐下用餐。元宵看起来像是被掏空了身体,蔫头耷脑,神色郁郁,但用餐时餐桌礼仪的依然还很到位,这反而衬得他更奇怪。
步天忍不住问:你怎么了?
?元宵连音都没发出,只用眼神询问。
步天这才看清,他耷拉的眼皮底下,两只眼睛里有很多血丝,瞧着有点渗人。
步天不禁皱眉,想着是否该给他检查一二。
却听他忽然问:步先生,你喜欢满小姐吗?
步天被他问得一愣,有些莫名,但还是回道:不喜欢。
hellip;hellip;大猪蹄子。元宵吐出四个字。
步天:hellip;hellip;他似乎也不是第一次听元宵说这四个字。
元宵面无表情继续说:不喜欢她还追她三年,不是大猪蹄子是什么?
步天仿佛遭受了灵魂拷问,一时间竟无言以对。
结果元宵还没停,又抛出了一记新的灵魂问题:那你喜欢崔文博吗?
步天:hellip;hellip;
他要是说不喜欢,是不是又要被评价一句大猪蹄子?
灵魂问题还在继续:你跟他交往过吗?
灵魂问题依旧继续:你究竟喜欢男人还是女人?
步天:hellip;hellip;hellip;hellip;
元宵大概是真豁出去了,一个接一个问题抛出,大不了被扫地出门呗,大不了收拾包袱睡桥洞去呗,又不是没睡过,还能没地儿睡不成?
然而这几个问题抛出,他又后悔了,他自从发现自己性向与众不同后这还是第一次喜欢上一个人,结果被昨晚上的梦一折腾就把困扰他的问题问出大半,真被扫地出门睡桥洞不是关键,关键是之后见都见不着步天,这对于一个刚春心萌动的人来说,简直是最残忍的事。
他盯着步天,嘴唇翕动,很想问问步天他能不能把话收回来。
元宵面上不显,内里泪流成河,尤其步天神态自若,与平常无异,越发让他焦虑。
良久,良久,久到元宵差点绷不住想逃时,步天启唇,不急不缓问:你认为呢?
元宵:hellip;hellip;???!
什、什么意思?
步天抬手看了眼手表,提醒:你好像快到上工时间了。
元宵充耳不闻,只目光灼灼的凝视着他,似乎想将他望穿。
反而是步天被看得有些不自在,他说不清自己究竟是怎么想的,昨天的酒劲似乎还没过,热血上头就说出了你认为呢这看似逃避问题却透着心虚的回答。
元宵是海市元家人这点毋庸置疑,而昨晚之后,他基本也能够确定,元宵的性向和步天一样,这个发现既让他纠结又让他有点微妙的高兴,后者微妙的高兴让他心情沉重。
元宵喜好男,而且疑似对他有好感,作为一个正常向男人,他不该厌恶吗?
又或者,其实他是个深hellip;hellip;柜?
这个猜测少见的让他惶恐不安,但也因为有私生子这重身份在前,即便真是深柜,反而显得微不足道。
可多少还是有些别扭,尤其昨天和元宵有过比较亲密的接触,他的双唇亲吻上了元宵的鼻子,却没有恶心感,甚至因为酒精的缘故想往下探索,当时元宵受惊反应过大,他又怎会无动于衷?比起似乎本就喜欢男性的元宵,他在发现步天性向有异前,一直觉得自己应当喜欢女性才是,可偏偏对元宵又有那么点说不清道不明的心思,这不免让他困扰。
两人如紫禁之巅备战的武林高手,敌不动我不动,任心中如何巨浪滔天,也不肯先退一步。
最终打破寂静的是步天的手机。
两人同时朝桌上的手机看去,对于这碍事的手机元宵是恨不得直接砸了,步天却悄悄松了口气,再和元宵对视下去,也许他就要怂了。
目前只有通讯录中的人能打进电话,步天看到了步锦程三个字,表情一下冷了下来。
元宵能清晰察觉他的情绪变化,再一看他手机上的来电显示,是他的父亲?
步天没接,第一遍手机铃音很快结束,几秒后,第二通电话又打了过来,这一次,他没选择无视,而是接听。
元宵的教养让他不会去听人打电话,快速将餐桌上的碗盘和杯子收拾转去厨房,并贴心的关上了厨房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