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想想也是好笑,明明说不放手的是那个人,问自己还要不要他的也是那个人,为什么会是这般结局付杭想不明白,也不指望现在自己能想得明白了。
现在这一系列的事情都像一个怪圈,明明在把他往里拉扯但还迟迟不让他看到真面目。
付杭站在原地苦笑,他其实是没想过自己会痛的。
说掰了的是他自己,说好聚好散的也是他自己,更何况表面上过去他走得毅然决然。
细细看来其实掰了的理由其实挺多的。
因为觉得关系累了,因为有些话说不明白,因为何渠晟没有给过自己一个同等的地位,可内心里呢?说到底还是渴望的,渴望那人能跟自己坦白,渴望能知道真相,渴望何渠晟能给自己足够的安全感。
但有些话说不明白了,因为掰了,所以也就算了。
付杭垂眸,没再让自己细想去回味自己刚才那段陈诉,怕越想陷得越深。
付杭慨叹,看起来还是李衾在感情这方面比他有远见多了。他现在算是又摔倒坑底了,等待他的依旧还是那万丈深渊。
付杭在原地站了一会儿之后,不多时就还是慢慢尝试着往前走。
现在他这幅鬼样子用不着照镜子他都知道现在自己看上去一定落魄得要命,他本想打电话给李衾让她来接自己,但想了想却也还是作罢了,工作室那边肯定忙得一团乱,他还是不要去添麻烦得好。
付杭就这样一瘸一拐的在路旁走着,时不时抬头看两眼旁边的行车道,想尝试着拦车又或者是单纯想散散心,分散一下膝盖与背后的疼痛。
看守所这一块儿处于远郊,来往的车辆与行人都不多,快接近饭点,一路上几乎没什么人,所以显得跟在付杭身后的那辆七座银色面包车格外得显眼。
付杭一开始对那辆车是并不怎么在意的,直到发现自己走那车也走自己停那车也停的时候,他心里就不好形容了。
他分不清是私生饭跟踪还是其他什么,但若是以前这种情况,他早就溜之大吉了,可现在因为伤跑不了也不知道车里到底是个什么情况。
最近的一系列事情把他的神经弄得高度紧张,他不得不多留点心思。
付杭控制着步伐往前走了几步,余光注意着身后的那辆车,他观察了一阵周围,蓦地加快了速度看着人行道旁的小路就窜了进去。
人行道旁的小路挺窄的,面包车会受到花坛绿化的限制肯定进不来。
如果是付杭自己多心了,车上的人只是私生饭,那付杭还要能好好走掉的可能,但如果不是,他接下来的时间只能玩命的跑。
事实证明,付杭现在所面对的情况是后者。因为他听到了从车上下来人的怒骂声以及类似于金属器具打到地上的闷响。
付杭没来得及回头看,只能尝试着往前跑。
现在这种情况他根本分析不出什么,能明白的只有是自己出了看守所就被盯上的事实,至于想弄他人的是谁,付杭猜不到。
现在这种情况摆在这儿,他不可能在不知道对方是谁的情况下束手就擒。
付杭前些日子看过新闻,看守所所在的这一块儿远郊,近期因为土地规划问题快要拆迁,本就没什么人家,呼救付杭是不用想的,而且现在这种情况他也不大可能能找地方躲起来,附近都是一览无遗的杂草荒地,他躲不了,他只能跑,因为那是他唯一的出路。
付杭明白要跑是肯定的,关键是往哪里跑,付杭看着接近黄昏的天际,大脑刹那间的空白。
嗖mdash;mdash;
一声急速的声音将付杭的思绪拉了回来。
付杭转头还未看清楚身后人到底是个什么动作时,就又是一声嗖mdash;mdash;划过他的耳畔,只是这回付杭看清楚了,是箭弩。有些锋利的箭弩插到了离付杭身侧不远的泥地里,稳稳的斜立着。
付杭因为受伤跑出去得本就不远,听着身后那些人的脚步声不断接近,以及那根箭弩有些后怕,几乎是条件反射的拿出手机准备报警,只是110三个数字还没来得及拨出去时,他就被那尖锐的手机铃声吓了一跳,根本没来得及看来电界面,直接就接了。
付杭还在向前跑着,刚想开口就听见何渠晟的声音从电话里传来,那人问道,在哪?
付杭有些木纳,却又是条件反射的朝着电话道:何渠晟,救我!
何渠晟听见付杭的声音一阵心慌,却又是马上冷静下来,只是声音中带着些许急切,在哪?手机定位打开,我去找你。
好好!付杭答得很快,还是在跑着,只是直线已经被他跑出了弧线,身边又是一个箭弩擦了过去,你快点,他们手里有弩!
付杭听见何渠晟嘴里骂了句脏话,回头看了一眼,可就是这一眼,让本可以直命头部的箭弩划过了他的脸颊,他感觉有什么温热的液体顺着自己的脸颊划过,付杭暗自道一声好险,还是在拼命的往前跑着。
付杭来不及再多同何渠晟说话,撒开腿往前跑。
他似乎听到了身后那些人气急败坏的谩骂声,但是箭弩的攻击却是没再有了,付杭暗自松了口气,看起来那些人并没有要他命的打算,要不然他不知道自己还能躲掉多少防止自己受伤。
手机一直被付杭开了定位攥在手里,也没来得及看,他趁着那群人的谩骂与争执,加快了步伐,拼了命得向前狂奔。
耳边的风呼啸而过,带着血腥味一起窜进了他的鼻腔,付杭赶到一阵心悸,抬手抹去了脸上的血渍,似乎是因为慌乱碰到了伤口,让他倒吸了一口凉气,胃里也似乎是有什么东西在翻滚,让他觉得难受得厉害。
付杭一直觉得自己是不怕死的,当初为了何渠晟割腕他都不觉得疼,但这次好像不同了,当他看到手背上的血污的时候,付杭蓦地感觉到了一阵对死亡的害怕。
那是人的生理反应,因为如今眼前的黑暗近在咫尺所以感觉害怕,害怕得心慌与麻乱。
他已经顾不得腿上的伤了,一股脑的朝前跑,后来拐了个弯进到了一个刚拆迁到了一半的居民区里,借着未拆迁完的楼层掩饰,看着拆迁情况钻进了一幢废旧的居民楼里。
这是付杭赌的一把,他知道何渠晟不大可能能够在这段时间里就赶到自己身边,而自己也不大可能只依靠他一人就能脱离这种困境。
他赌那群人找不到自己,也赌何渠晟能够及时的赶过来,他的身子已经到极限了,跑进废墟里没几步就感觉膝盖处撕裂一般的疼痛。
付杭蹲在居民楼里没说话,看了眼手机屏幕直接掐了通话界面将手机静了音。
他现在带的这桩楼上层已经被拆迁完了,只留下下三层,付杭猫着腰,躲进了二层和三层因为拆迁垮掉的楼梯缝隙里,他听到了那些人急切的脚步声,骤然屏住了呼吸没再喘气。
他听见那些人骂骂嚷嚷的声音以及抱怨声。
当初在看守所门口在他腿伤打一下都能让他跑不见,我也是服气。不知道是谁开口说的话,站在了付杭躲藏的楼层下。
这我们回去不好交差啊,弄不到人。另一个人没搭他的话,却是有些抱怨。
都他妈知道不好交差还用弩!似乎是领头的人发话了,骂骂咧咧的声音,下头的人都发悚,都说了往腿上射,腿上射,一个个新手,射他妈的脑袋!弄出人命,你们负责?
老大消消气,似乎是个小弟,见气氛尴尬,笑着出来打原场,现在人找不大,指不定就躲在这里哪儿,兄弟们分头找找,他腿伤受伤了,跑不远。
带头的人没说话,只是闷哼一声,让他们下去分头找了。
付杭刚松一口气没多久,就听见楼下有人上来的声音,付杭捏着的手机的的手心冒了些冷汗,又往缝隙里缩了缩。
不过好像那人并没有在意楼梯口的情况,直接进了拆了一半的居民房里去了,后来那人许是没有什么收获,踩在付杭头上要垮不垮的楼梯,上了三楼。
付杭在心里暗自松了口气,听着动静,侧着自己的身子从缝隙里爬了出来,矮身窜进了刚才那人检查过的居民房中,房里没有被拆迁波及到,还算完整,还能看到几个有些残缺的大件家具。
付杭没多想,也顾不得干不干净,直接趴在地上,钻到了床板底下,如果那人不会来检查的话,应该是不会发现他的。
付杭自己宽慰着自己,劝自己冷静下来,他的现在已经顾不得疼痛了,因为心跳声太大,根本顾不及其他。
付杭趴在床板底下,透过缝隙往外看,他就只看见那人下来二楼之后即将要下楼的脚步停在了自己刚才躲藏的位置,付杭暗道好险,可就在下一秒,那人就几乎是比值的进了他所躲藏的房间。
付杭心里暗自一惊,看着眼前的情况盘算着,自己躲开这个人跑出这个房间再被下面那群人追上的可能性是多少。
只是就在付杭认为这次自己能逃跑的可能性微乎其微的时候,楼下蓦地传来了警笛声,付杭暗自松了一口气,算是知道自己得救了。
那人也是听见了警笛声,小跑着下了楼,不知道往哪里窜了。
付杭从床板下爬出来,倚着房间的窗户,看着那群人人鸟兽散的到处跑,付杭自己在心里嗤笑一声之后,就仿若突然力尽干竭一般,直接瘫坐在了地上。
他真的是累着了,浑身都感觉在疼,没劲再起来。
付杭坐在墙边,看着手里手机界面兀地亮了起来,是来电显示,何渠晟打来的的,已经是第八通了。
付杭直接划开页面,点了接听,自己的话还没开口,就听见电话那头急切的问道,人在哪?还好吗?你别动,我过去找你。
付杭知道那人看不见自己的动作,却还是点了点头,拍了拍自己身上的灰尘,卷起自己的裤腿看了看膝盖上的伤,突然笑了,像是有些感慨,对着那旁道,何渠晟,我大概是爱你爱得惨了,以前的时候才会甘心为你死。
窗户外的夕阳余晖洒了进来,付杭透过窗户发现月亮的影子已经依稀升上了半空,自言自语自嘲着接着道,不过也是,我好像除了为你死不怕之外,其余的都怕。
何渠晟在那边听着没说话,罢了不置可否的骂了声疯子.
后半句话,何渠晟是拿着手机走到付杭跟前说的,除非我死得比你早,要不然我不会让你死在我前面。
付杭看着那个人挂了电话,将手机收回到口袋里,欠身蹲在他旁边,盯着他的膝盖骨,眼睛里是溢满了的心疼,嘴上却是扯出了一抹不尴不尬的笑意,我找你找得天都快黑了。
付杭看着眼前的人没说话,看着那人额前的碎发、英挺的眉眼以及那片看上去有些湿润的薄唇,付杭不知道是不是因为被刚才窗子里吹进来的风沙迷了眼,眼眶有些酸涩得想哭。
但他止住了,没说话,就看着他,那人的眼睛里有星辰在闪耀在雀跃,也有着大海里的波涛在荡漾在翻滚,他看着那人对他笑,只感觉那人的气息慢慢靠近将他抱在怀里,感觉到他在自己眼角落下来的轻微一吻。
然后他就听见了那人将头埋在自己的颈窝里,闷着声音问他话。
他问他:我们不掰了好不好?给我个机会,我真的想和你好好的。
付杭没说话,将头搁在那人的肩上,他听得出来身前这人的语气。何渠晟的语气里没有过分到多余的感情,只有一份真挚得不加掩饰的渴望。
付杭知道,这个人是认真的,或者说当时在医院里这人问他还要不要自己的时候就是认真的,但付杭怕了,今天的遭遇他怕了,何渠晟总是让自己提心吊胆他也怕了,那些不清不楚的事件真相他更怕了。
可在不久前他拼命奔跑的那段时间里,在那刚才警笛传来之前麻木恍惚的刹那间,他的脑子里能想起的不是在看守所里的父亲,也不是被许妈照顾的笨笨,更不是那些稀里糊涂让人摸不清头脑的事件真相。
在那一刻里,他的脑子里只有身旁这个男人,他希望自己能一直呆在他的身旁,他希望他永远未曾看到过他订婚的消息,他希望自己能够告诉他刚才在路上的话都是他的口不择言,他希望自己能向身旁这个人说明白,在那些浑浑噩噩的年少岁月里,自己到底是有多爱他。
付杭明白,只要身旁这个人陪着自己,他不在乎苦难与创伤,也不在乎那些狗屁的事件真相。
他爱他,在血流不止的出租屋内它曾不止一次的笃信这一点,他大概就如同他自己说得那样,他就是爱他爱得惨了才能够在曾经面对死亡时义无反顾。
付杭垂下眉眼,没有回答,他知道眼前这个人在他这里永远是个特例。
但他现在的顾虑也确确实实是他们今后要面对的问题,他怕今天马路牙子上的事情再来一次,回想起来还是应该分开的彼此,他不想让自己后悔,也不希望何渠晟后悔。
何渠晟见付杭没有回答也不再出声多问,松开他后转身,换了个姿势将背部朝着他,上来吧,我背你下去。
付杭看了眼自己的膝盖,没有扭捏什么,点了点头趴了上去,嘴角不自知的露出一抹笑容。
付杭嗅着这人身上熟悉的沐浴露味道,没来由的觉得放松,他蓦地说道,我今后不想跟你吵架了。
何渠晟的脚步一顿,点了点头说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