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琴在那头已经泪流满面,这仨孩子就相当于她看着长大的,三枝这么好一孩子,怎么贪上这么狠心的妈啊!
三枝听到电话里传来的浓重鼻音,有点担心,抬头一看钟琤,脸上一点泪水都没有。
“王姨,我也不敢让竹姨来照顾三枝,在她心里,比三枝重要的事情太多了。我就是想和三枝一起上学,看着他不被人欺负,不然我心里实在难受。”钟琤有些愧疚道:“姨,您别哭了,再哭齐北焉就要揍我了。”
“好孩子,姨不哭了,姨给你想想办法啊。”王琴抽张纸擦掉泪水,脑子里很快就想明白为什么竹大妞会对三枝的死活不闻不问。
她在三枝的成长中是缺席的,以前王琴也多少提醒过她,自闭症并非是绝症,如果亲人能够耐心些,很多自闭症患者都能够恢复正常。
可竹大妞却觉得,三枝智力低下,谁也说不准他以后恢复正常了,是否还是个傻孩子,她唯一能为三枝做的就是赚足够的钱,让三枝不愁吃喝。
好几次王琴看到她用嫌弃的眼神看着三枝,好像那是从她肚子里爬出来的鼻涕虫一样。
渐渐的,三枝学校里有什么事,王琴和钟美丽就不怎么提醒竹大妞了,反正说了她也不会在意。
三枝被送去市里上学这事,说到底还是因为她是三枝名义上的妈,别人就是想拦都拦不住。
同理,钟琤要是想去陪着三枝,竹大妞也拦不住。
唯一难搞的点就在于钟美丽,都是当妈的,她多少也能明白钟美丽的心思,儿子有更好的前途,为什么要在他还小的时候就给他设置上限?
这时,她突然就像明白钟琤为什么会在这个时间给她打电话了。
“小琤,你跟姨说,你是真的给北焉打电话报平安的吗?”
钟琤立马上杆子爬:“姨,我的亲姨,你最好了!你就帮我一下吧,帮我说服我妈,我感觉在市里挺好的,这里楼很高,和我们县里一点都不一样,我感觉在这上学我还能见见世面,而且这里的师资怎么都比县里强啊。”
“照你这样说,我也应该把北焉送去市里,你们仨一起作伴咯?”
王琴无奈,可也答应了钟琤的请求。在她心里,孩子只要品行好,知道自己想要的是什么,做父母的为何要阻挡呢?
人的一生可以任性的时间并不多,至少在父母的羽翼之下,她想让孩子们再自由些。
打完这通电话的第二天,钟美丽就带着钟美良,两个人来到了市体局。
昨天先是王琴给他俩打电话,然后市体局的王进林又给她打电话,说她儿子要来市体局上学。
钟美丽原先还是一肚子气,可一见面,钟琤那眼泪,跟自动的一样就掉了下来,可怜巴巴地跑过来揽住她的胳膊:“妈,我想你了。”
钟美丽的气势弱了七分,等钟琤哭了一鼻子,又把三枝拉过来,衣服掀开,露出一片淤青的时候,她就知道自己这次是来认命的。
叹了口气,钟美丽心里还是有些不甘:“你也想当个运动员?这可比学习吃苦多了。”
“爸妈,这事我已经想过了。左右我和三枝才十三岁,现在我还在上初一呢,我打算以后从事和运动相关的职业,您觉得解说员怎么样?”钟琤好言好语地说出洗脚的想法,拉着傻傻的三枝站在旁边,“在体校也可以考高中,你们放心吧,我一定会考上好的高中,然后考清华,考北大,到时候让你俩高兴。”
钟美丽哭的抽抽搭搭的,孩子还没养大呢,就知道扑棱翅膀往外飞了。
她心里难受,可看着无辜的三枝,又没法发作。
钟美良把她拉到一旁,“你到底在担心什么,三枝和他是好朋友,你怎么整的三枝像他未来媳妇一样?”
“唉。”钟美丽有苦说不出,转念再想想,也是,三枝又不是女孩,如果真是女孩还好呢,多少能拐个老婆回来。
原本她害怕钟琤担上他不该背负的责任,可现在看来,儿子是铁了心要死磕了。
儿子老公一起劝,钟美丽也不是什么坏人,没多久就同意了。
等她去政教处给钟琤教了学费,又去宿舍楼转两圈时,脸又黑了,哭唧唧道:“咱儿子生下来就没受过这样的苦!”
宿舍臭的她都快无法呼吸了。
钟美良笑着说:“男孩子吃点苦也是好的。”
这个理由说服不了钟美丽,她又挤出来两滴眼泪,接下来看学校和运动设施时她没有说话了。
中午他俩带着钟琤三枝一起出去吃饭,吃饭时钟美丽才说:“要不咱来市里工作吧,刚好在学校附近买套房子,看咱儿子 。”
钟美良当场拒绝:“县里的服装厂才走上正轨,多少人指着咱过日子呢,你把厂子丢了,让他们喝西北风去啊?”
前些年的下岗潮让当地人过了一段的苦日子,钟美良捡起老纺织厂做了新厂,多少人过年都来感谢他。
钟美丽叹口气,不再提这事,服装厂离不开美良,也离不开她,厂子没有他俩的配合是开不起来的。
钟琤在一旁吃饭,突然提了一嘴:“我觉得我妈有句话说的挺对的。要不然在市里给我买套房吧。”
这时候的房价并不算贵,钟家也算小有财产,钟美丽自然不会不舍得,吃完饭就让钟琤回学校,她和钟美良去附近看合适的房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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