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枝嘴唇翕动,脚放在地面上,想要回房,可动弹了两下,又停止了。
他不想回去。
“什么时候去学校啊?”他睁大眼睛问道。
想到他可能是害怕去学校,竹大妞心软了些,坐在沙发上,把自己身上披着的毯子分了一点盖住他。
靠在他身边亲昵地问:“不舍得妈妈吗?”
三枝没有吭声。
竹大妞摸着他冰凉的手,一寸一寸上移,从指尖到小臂,都是凉的。
摸到上臂时,三枝不自觉地呼痛出声。
竹大妞皱眉,似乎想到什么,把他秋衣捋上去,露出一片青紫淤红。
她沉默半晌,压抑着怒气:“这是他弄的?”
他是指薛洋。
三枝眼里含泪,点头。
“你怎么不早点告诉我?”
三枝抿唇,抽了抽鼻子,才敢小声说:“他不让。”
“真是个笨蛋!”竹大妞恨铁不成钢地拍他腿一下,三枝又痛的流泪。
竹大妞牵着他去浴室,让把衣服都掀开,才发现他身上大大小小有十几处伤痕,其中最严重的是腰上的伤,破皮渗血了。
她气的嘴唇颤抖,三枝仰着头,呼出白雾,提着衣服的手一直在抖。
“妈妈,好了吗?”
三枝把衣服放下,认真地看着竹大妞。
竹大妞想起薛建国私下和她说的那些事情。薛洋的妈妈跟别的男人逃走了,但一开始,薛洋并不知道,因为薛建国骗他,他妈妈出国学习了,那时候能够出国的人,都是非常了不起的。
薛洋从小就很为他妈妈的骄傲,他小时候也是个聪明听话的孩子。后来薛建国想找个伴,把女方领到家中,薛洋一开始对那人很好,可知道她要嫁给爸爸,当他的妈妈,他就像变了个孩子一样。
他发脾气,把家里能扔的东西都摔碎。
为此薛建国拿皮带把他抽到住院,可小薛洋却变得十分暴戾,他死死地看着那个女人,发誓自己会杀了她。
吓到女方和薛建国分开,后来薛洋出院了,又勉强正常了一些。
只是和人打架的习惯却养成了。
他奶奶娇惯他,薛建国却不打算让薛洋废掉,就问他要不要去少林寺学武,果然薛洋被吸引,于是被送去少林寺。
原本薛建国打的主意是让他在佛门重地改改性格,结果却养出来一个更加混世魔王的薛洋。
十岁他就能打遍附近邻居,毫无敌手。
让薛建国意外的是,他竟然对竹大妞并没有太大的恶意。
可为了安全保证,他答应竹大妞,会把薛洋送进隔壁市的体校,这样离家也能远一些。
也许等他长大,他就会体谅大人了吧。
竹大妞捂着嘴巴,现在才想明白,薛洋根本就没有改变,他只是把对自己的恨意转移到更好欺负的三枝身上了。
这才来三天,三枝身上就这么多伤了。
到底该怎么办?
竹大妞想到满脸歉疚的薛建国,他很喜欢自己,也保证以后两个人要一起好好生活,共度余生。
更何况她肚子里还有两人爱的结晶。
想到这里,她把三枝搂到怀里,小声交待他。
到了学校,你和薛洋不是一个班的,应该不会住在一起,如果他再欺负你,你就去找老师。
对不起,三枝,妈妈也没办法。
他让你做什么,你就做什么。
帮帮妈妈好吗?等你长大了,你就可以离开这里,不用被任何人欺负了。
薛建国亲自开车把俩孩子送到隔壁市的体校门口,竹大妞身体有些不适,在家里休息。
现在学生们都在上课,体校外面还算清净,他早已和王进林沟通过,一下车就看到有接引的人在等着。
给俩孩子安排了教室和住宿,薛建国又给俩人一人三百块钱,两周后他会亲自接孩子回家。
这三百块钱足够他们在学校里吃喝不愁了。
薛洋挥手告别,看着薛建国的车子渐渐走远,他脸上挂着散漫的笑一下子就没了。
“拿来。”他伸着手,勾了勾指头。
三枝低着头,把钱递到他手里。
薛洋立马喜笑颜开,他扒着三枝的肩头,嬉皮笑脸道:“三枝弟弟啊,我可不是欺负你,只不过你是个傻子,万一让那些人知道你有钱,肯定会欺负你,说不定还会半夜往你床上倒尿,打你,所以哥哥帮你保管,你要钱,就来求我,听清楚了吗?”
三枝木愣地点头。
看他乖巧的像是个木偶人,薛洋心里十分满意,掐他脸颊,感受到手指细腻的触感,情不自禁就想到,三枝身上的皮肤也是这种手感。
又滑又嫩,稍微用力点掐,就会破。
他有些可惜地松开手,为什么不是妹妹呢。
体校的生活和正常校园里一点都不一样,文化课很少,大部分时间学生们要进行各种各样的训练,这里的孩子很高,也有一些人,像三枝一样瘦弱。
他们在这里,像是淋雨的鸡仔一样,总是一惊一乍,好像随时会被人殴打一样。
上课时,老师特别介绍刚转来的三枝,说出他长跑时间时,下面一堆人嗤之以鼻,嘘声不断。
有老师在,上课并不算难熬。
可等到下课,那些人就原形毕露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