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无涯抬头看了沈笑一眼,“我现在的脸是不是花了。”
沈笑沉默了片刻,递了一张餐巾纸给他。
裴无涯心底暗骂了一声自己没事儿开玩笑干嘛,就伸出手,抹了抹自己的嘴唇周围,然而他第一次涂口红,也没镜子,根本不知道自己现在是把整个嘴唇上的口红都顺着四周涂抹开了——最后还是沈笑看不过去,抓住了他的手腕。
“我来。”他说着,又拿了一张餐巾纸,在裴无涯的唇周蹭了几下,蹭掉了不少口红印子之后,又拿了一张新的重新擦了起来。
裴无涯闭上嘴,难得安静了下来,他看着沈笑的动作。
最后还是裴无涯觉得自己嘴巴都要给沈笑擦破了皮,才拉着对方的手说,“够了够了,再擦要破皮了。”他说完就发现沈笑的表情有些怪异,眼神一直在他的嘴唇上打转。
“……怎么?”
沈笑反射性想掏出手机给他拍张照片,等掏出手机的时候,才发现这款手机压根就没拍照功能,于是他只能伸出手,隔着一些距离,在裴无涯脸上比划一下,“这儿都是红的。”
他没说的是,这口红不知道怎么回事,擦了半天还有一些残留,现在裴无涯的唇周都是泛着红,看上去倒像是被人亲肿了嘴。
“算了。”裴无涯嘀咕道,他站起来,“先出去看看,那群人估计眼瞎,也看不出什么区别。”他说着走到鞋架旁边,找了双帆布鞋穿了起来。
然后回头冲着沈笑勾勾手指,“赶紧的。”
……
当裴无涯穿着那条裙子走出门的瞬间,他就敏锐地察觉到,四周的环境突然变得不一样起来,他站在那里,他明明记得自己回到房间前,外面还是燥热的,充斥着各种烟火气息,空气里弥漫着家家户户的饭菜香味。
但现在,他站在那里,能够闻到的只有一股浓烈的下水道味道,混杂着一种动物的臭味。
走廊依旧是那个走廊,但不管是他自己站着的,还是之前那个老伯进去的那间房子,房门上都挂满了蜘蛛网,纱窗上也都是些灰尘。
他想回头喊沈笑,却发现自己的背后一个人都没有,他走出来的房间里面是一片破败的景象,灰色的水泥地上,凌乱地摆放着各种碎掉的玻璃瓶。
再远一些,他看见了被撕碎的台历。
墙壁上是红漆,那些红漆是被人整桶浇上去的——甚至在浇红漆的时候,墙壁前站了一个人,因为正面墙壁上,清楚地留下了一个白色的人形痕迹,与整面红得吓人的墙壁相比,显得是那么格格不入。
裴无涯心底产生了奇怪的感觉,他干脆又走回了房间里,绕过倒在地上的家具,来到了那片红漆的面前,他比划了一下那个人形的高度,发现那应该是一个比自己稍微高上一些的男人——“叩叩。”
裴无涯听见了门板被叩击的声音,他转头的时候,看见一个老头站在门口,仔细看过去似乎有点眼熟。
“谁在这里。”老头拿着手电筒,冲里面喊。
裴无涯走了出去,“是我。”等靠近的时候,他发现老头有些眼熟,分明就是自己见过的那个老伯,只不过对方的模样看着比之前见到的老了十多岁。
他的脊背已经佝偻了,身上依旧穿着那件白色的汗衫,看见裴无涯的时候,稍微抬起了眼睛,“你是谁?”他似乎不想关心这个,挥挥手臂,“快走吧,这里不是你该来的地方。”
“我之前住在这里。”裴无涯低头,他发现随着刚刚和老头的对话,他原本穿着的裙子又变成了自己在进入乐园之前穿着的运动衫,他掏了下口袋,拿出手机——赫然是现在自己用的那款。
“什么住在这里。”老头显然不耐烦了,他挥挥手,“我知道你们,又来这里探险的。”他说着讳莫如深地看了眼房间里面,“别来玩了……这里是真的有鬼。”
裴无涯转头看了眼房间,这里的布局和他在几分钟前看见的一样,他记得当时的时间是千禧年刚刚过去不久,自己是裴医生,遇到了一个来租房子的年轻人。
他看着墙壁上的白色人形,“这里死过人?”
老头已经不想再和裴无涯继续扯下去,他有些粗暴地推了下裴无涯,然后说,“赶紧出去。”说完,他在裴无涯面前关上了防盗门,然后又推着裴无涯,在傍晚的太阳彻底落下山之后,离开了这栋大楼。
而等裴无涯跟着老头一起离开了这栋楼,回头看的时候,才发现这里已经不同于他记忆里的样子,眼前是一栋普普通通的建筑物,除了特别拥挤和老旧之外,没有任何特别之处,最奇怪的还是四周的街道。
出现在裴无涯面前的,是一条崭新的柏油马路,完全不是他印象里窄小拥挤又混乱的模样,四周的建筑物整整齐齐,远处还有一座新建成的购物中心。
那些他在刚刚进入这个副本时,看到的错综复杂的大楼和建筑物,低矮又狭窄的棚户以及那些蜿蜒曲折的街道全部不见了踪影,他就像来到了一个全新的城市一样。
这让他第一次有种完全摸不到头脑的感觉,裴无涯从口袋里掏出手机,手机里没有小丑乐园APP,也没有任何任务提示短信,他就像个普普通通的年轻人,因为冒险和好奇心,来到了一栋废弃的居民楼面前。
他张了张嘴,最后还是转头看向已经坐在保安亭里的老头,“……这是哪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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