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没有星星也没有月亮，真是糟糕透了。
    两个小时过去了，他的心情已经从最开始的焦躁惊慌转变为现在的冷静，莫定轩现在心里一片安静，但是他又完全无法思考别的东西，只能想着白御。
    白御会死吗？
    世界上没有人比他更了解最后的那个带来爆炸又掀起火焰的炮弹，那是军部最后用来自毁的武器，足以移平周边的一切——它也确实把周围一切都粉碎又烧的干干净净了。
    除了他。
    莫定轩不知道白御能不能接下那个炮弹，但是他当时显然不行的，白御的全部注意力都在他身上，被袭击了都没有发现，受了重伤的第一反应也不是自保或者消灭攻击。
    而是拿全部力量来保护他。
    这份力量保护他从一层又一层的爆炸和火焰中存活下来，然而最后还是耗竭了，白御或许确实是接不下那个武器的，他并没有慌乱，他做了他觉得正确的选择。
    在保护自己和保护他之间，选择了保护他。
    ……为什么要做这种选择啊。
    莫定轩觉得自己早已心死了，白御拿全部力量保护了他，他自己怎么可能存活下去，但是他又不愿意承认于此。
    只要没有见到那个人死去，他就没有死。
    白御……白御那么强的……
    莫定轩心下一片茫然，这样浑浑噩噩又是两个小时过去，他看了一眼天。
    要天亮了。
    天真的还会亮吗？
    这是去搜寻的士兵终于传来了进展，然后他们既没有带回一具还有生机的身体，也没有带回来一具完全死去的尸体。
    “……发现这个的时候周围什么都没有了……”士兵不敢多说，“可能是被轰碎……”
    莫定轩沉默地看着眼前的断手，这么说也不准确，因为有一半手掌已经没有了，只剩下的被烧成焦炭的手指死死地握着碧蓝的玉石，可以想象它的主人在失去它前握的有多用力。
    而天空石也碎了一半了。
    白御以前倒是也给他开过相似的玩笑，那还是在他们重逢后不久，自己给他设计了一个身世，对方似乎对此有所不满，还故意模拟出被火焰重度烧伤的样子来玩他。
    当时他说他感到心疼。
    ……他确实是感到心疼的，心疼的心都要碎了。
    莫定轩一时之间不知道自己身在哪里，他想伸手碰一碰面前似乎是某个人仅剩的部分，然后焦炭化的人体部位早已不堪搬运被碰一下就化为粉尘飘散在风中，他愣了一下，意外地是已经不因此感到难过和痛苦了。
    白御没有了，最后一点也没有了。
    ……明明刚刚才要重逢，他都准备好了晚上的安排。
    明明……明明……
    莫定轩愣了好一会，却是发现天空石旁还有一枚闪耀的东西，他一时有些迷茫，过了一会才分辨出来那是一枚黑曜石戒指。
    或许是刚才青年的手已经焦炭化了，他没注意到上面还有一枚戒指。
    莫定轩沉默地看着那枚戒指，他忽然感觉到自己的心被撕开了一道口子，原本死寂一般的安静被彻底撕碎，他终于感受到痛苦了，几乎立刻蔓延全身让他心如刀割。
    “……白御……”
    一瞬间他感到难以呼吸，他也不知道自己在想什么，眼前一片空白，反应过来后不知名的液体已经打落在通透的天空石上，顺着圆润的弧度地下消失在被灼烧过的地面上。
    莫定轩怔了一下，触及脸颊，摸到的只有一片湿润。
    为什么要哭呢？
    人为什么要哭呢？
    这个问题问白御他肯定说不知道，现在莫定轩也不知道了，他将戒指拾起，天空石握在掌心，碧蓝的玉石天然就是带着温度的，而且就跟对方的温度一样。
    他知道他还有很多事要做，但是现在他什么也不想做，莫定轩从来没有如此疲惫过，也许是早已习惯被安抚的精神体知道那样温柔的精神力再也不会来了。
    他想睡一觉，但是睡醒之后又要做什么呢？反正肯定不是跟某人的早安吻吧。
    莫定轩感觉自己想了很多，但又似乎什么也没有想，他的大脑中依然是一片空白的，他想清醒过来，但是似乎只有某个声音来喊他的名字……带着一点别扭亦或者高兴地喊他的名字……
    “……莫定轩……莫定轩……”
    不对……不是这样的，白御哪有这么虚弱的时……
    莫定轩愣了一下，几乎立刻振奋起来：
    “白御？！！”
    过了许久识海里都没有回应，莫定轩都恍惚以为自己出现幻觉时对方终于再次开口：
    “控制你的情绪……我伤势太重了现在没有办法安抚你。”
    他似乎确实虚弱不堪，说一句要停下来说好几次，莫定轩呆呆地听着，白御休息了一会似乎发现他没有反应，又勉强喊了一声：
    “莫……”
    “白御，”莫定轩紧紧握着天空石和戒指，获得允许的士兵迅速把他送到治疗处，男人的声音十分冷静，然而叫出他的名字后又沉默了许久，
    “……你还活着真是太好了。”
    他恍惚一般喃喃自语。
    “……我不想失去你，”莫定轩的声音带上哽咽，白御感到不可思议，
    “……我不能失去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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