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觉得我让你去说再见,是因为我觉得你做得不对吗?桑舟轻轻摇头,不是这样子的。
余点语微微睁大了眼睛,那为什么?
因为我知道,你太为别人着想了,如果今天我没有让这件事有一个句号,你回去之后会想很多,你还会难过。桑舟正经起来和她说话,盯着余点语的眼睛,可我不想你难过。
余点语心一下都软了,眼眶红红的。
如果让我说实话,当我知道你去和她吃饭的时候我就觉得有一点不好过,真的。但我不想显得我这个人太幼稚,所以我让你去。可她没有让你开开心心的吃一顿饭,我如果不是比你们要打几岁,如果不是在公共场合,我应该会选择把她痛骂一顿,只要能让你开心。
余点语随着桑舟的话想到了那个画面,忍不住噗的一声笑出来。
她的心里一点也不难过了,因为桑舟的话。
红绿灯没了,桑舟也转过头去,唇边勾着淡淡的弧度:好了,吃饭去。
桑舟选的地方很好,安静的不像是个吃串串锅的地方。
味道也确实好,把余点语吃的饱饱的。
饭后,桑舟要返回去公司开会,她把公寓的钥匙给了余点语,然后把人送到了公寓楼下。
是指纹和钥匙一起的,等你进去了,就自己设个指纹。桑舟替余点语解开扣着的安全带,视线一抬,如果觉得无聊就出门转一转,不过要注意安全,今天上午出门是想要出去吗?
余点语点头:本来是想去养老院的,但是下午奶奶要午休,之后就有老年人的活动,我今天不去了。
你上午忙的怎么样?余点语随口问了声。
桑舟顿了顿,脑海中闪过好多个画面,最后决定叶秋亭的事情自己还是先别告诉余点语。
一切都没定论之前,就不要让小姑娘忧心了。
就是谈一些事,下午还要继续。桑舟说,下午想出去吗?
公寓在市中心,去哪里都很方便,桑舟也放心。
余点语也还没想好,也不想打扰桑舟的工作,下了车挥挥手:我去哪里会告诉你说一声的。
桑舟道:好,乖。
桑舟的单身公寓一点也不小,余点语拿着钥匙进了门,这地方绝对是寸土寸金的地皮,不是什么人都能买的。
家里布置的就像是在宝海市的一居室一样,冷色调的简约风,一看就是没什么居住痕迹的样子。里面有股淡淡的香味,是桑舟特意叫人打扫过,为了今天能够住进来。
和桑舟回到常晓市才多久?余点语这时候才想起来今天桑舟是开车来接自己的。
没开机车的桑舟,还是那么飒。
她不是普通人,由此,余点语也更加的确认了这一点。
卧室有两个,余点语去主卧看了眼,柜子里放着两人的衣服和枕头,无声的说明了桑舟是默认两人一起睡在主卧的。
余点语的脸一热,将柜子拉上,在床上睡了个午觉起来,才去书房里。
这才发现,书房里放着许多的颜料和画具,是桑舟为自己的准备的。
地图上显示常晓大学离这边不远,她心念一动。
手机里传来震动,是桑舟的消息。
桑舟:下午有安排了吗?
余点语回复:准备去常晓大学写生
桑舟:好,我去趟医院。
医院?余点语自己悄悄的问过闻岚,知道是桑舟的父亲昏迷在医院,所以那晚才会着急的赶回来。
可桑舟和父亲的关系并不和睦,不知这次去医院是不是因为长辈醒了。
余点语没有再问,收拾了下就背着画具出了门。
以前还在这里的时候,余点语就知道,常晓大学的校园很大,里面还有情人湖,是十分合适的写生地点。加上常晓大学的艺术系素来很强,学美术的也多,近年来,学校特地开辟出好几个绿化度高的网红点,方便学生写生。
不仅吸引了本院的学生,一些外面喜欢艺术的也爱来,渐渐发展出了艺术交流角,就像是学习的英语角一样。
在交流角写生作画的人,会虚心接受他人的意见和教导。前两年,还有专门在常晓大学艺术角走出来的草根艺术家,后来去了国际上也颇受追捧,堪称赢家。而挖掘这位草根艺术家的人,就是那时候刚好从国外回来的一位华人教授。
名字,余点语记不清了,只依稀知道有这么一件事。
下午四五点,湖边绿树成荫,并不炎热。
湖面上被微风吹得波光粼粼,画画的人不多,余点语挑了个安静的地方支起画架,随手画着面前的湖水。
在画这些景色的时候,余点语的心里总会慢慢地变得很平静。那些水纹带来的柔和光亮,折射了阳光,像是落入湖底的碎星,一点一点的眨着眼睛。
画着画着,余点语的眼睛被光线刺痛的微眯。
她揉了揉眼睛,左眼的视线在上次的刺激之后就再也没恢复过来。医生说过,要减少不良的情绪刺激,只能紧紧等待视力的恢复。
细微的疼,带着一点的麻,从她的左边眼角一直蔓延到太阳穴,持续地,隐隐的跳着。
余点语皱眉放了画笔,后退两步,坐在椅子上用手捂着眼睛,揉也不敢揉,只敢先这么坐着,她试着去睁开眼睛,视线变得模模糊糊的。
看不见的左眼也在此时有了模糊的视线,她没有像之前那样惊讶,刚想站起来,身后传来一声呼唤。
小姑娘,你没事吧?
余点语闻声回头,看到了一位衣着讲究的老者站在自己的身后,视线温和。
很陌生,她从没见过这个人。
是谁?
作者有话要说: 桑总说:易声,你失去了唯一一次带我老婆吃串串锅的机会
第78章 暴雨
余点语在记忆里搜索了一圈, 也没发现有这位老者的面孔,她确定自己不认识她。
眼睛奇迹般的不疼了,也有着隐约的视线, 她不确定这是不是眼睛的视力即将恢复的征兆,只觉得这只眼睛特别的痒, 您是?
我姓叶, 在大学里任职教授, 看到你的画,所以过来看看。叶秋亭其实也在在一边默默看了余点语有段时间了。
小姑娘画的认真, 并不知道旁边有人观看。
而那专注的侧脸, 和他印象中的面孔逐渐重叠起来, 简直一模一样。
他的身体都在微微颤抖。
纵使再激动的心情,他也知道自己现在决不能惊扰到余点语。在讲自己完全平复了之后, 叶秋亭才敢上前搭话。
叶叶教授。余点语忙站起来, 想着自己竟然碰到了常晓大学的教授, 语气非常的恭敬,椅子都被她匆忙起身的动作一歪。
叶秋亭听到她的称呼, 视线一黯, 不过很快就恢复了和蔼的神情:能看看你的画吗?
老人看上去年龄也有七十岁以上了,但看得出身体健朗,眉目和善极了,透着一股亲和力。余点语对他的初印象很好, 自然没有拒绝:当然可以。
她让出位置。
叶秋亭走到画前欣赏, 过了会儿才道:你画的很好, 这片湖非常的漂亮。
是。余点语知道叶教授对艺术肯定是有造诣之人,实话说道,我很喜欢画风景, 能让人心情平静下来。
叶秋亭道:我女儿也很喜欢画风景,你画的和她一样的好。
余点语看着叶秋亭的表情。
老教授是很专注地在看那副画,也是很认真的在评价,甚至让人看不出来他是对比,而只是将这句话当做一种欣赏。
叶教授,那怎么敢,你太抬举我了。余点语是个细心的孩子,她将叶秋亭的表情看的很清晰,在提起教授女儿的时候,叶教授虽然温和,可眼底的那抹悲痛却叫她无法无视。
也不知道为什么,她的心里也跟着刺痛一下。
怎么回事?自己是到了多愁善感的年纪了吗?
余点语继续坐下画画,眼睛除了左边视野有些影响,现在不疼也不麻了。有学生认出了叶秋亭,走过来与叶秋亭攀谈。
叶秋亭为了不影响余点语画画,就和学生走到了一边。等到他再走过来时,余点语已经开始细化画面,很认真,全身心的投入了进去。
她真的和她妈妈很相似。
作画时的认真,还有喜欢的风格,太像,太像了。
感慨和喜悦的感受在心中变得五味杂陈,叶秋亭从来没想过,自己还能活着看到与自己相关的另一位至亲。
将近二十年了,他的执拗和犟脾气在看到余点语的这一刻被磨平,只剩下心疼。
这小丫头,瘦的厉害。
脸小的就巴掌大,眼睛倒是大大的,衬得脸更下下巴更细了。胳膊和腿儿也细弱,要是放在自己身边带,是绝不会让小丫头这么瘦弱的。
叶秋亭都想好了,以后一定要给余点语多补补,可不能这样下去,身体多不好啊!那个桑予之也是,怎么不对家里的小丫头好一点,没给人吃饭么?!
这么想着,老爷子还自己气上了。
余点语等把画都画完,阳光已经没什么温度了。日光落在湖面上的亮色光影变成了浅浅的橙色夕阳,她揉了揉保持久了之后僵硬的脖子,余光里才发现老人一直站在自己身后。
啊!
她不好意思地极了,赶忙站起来,您站累了吗?坐下休息下吧,我刚刚画的太认真
无妨,作画就是要认真。叶秋亭赞赏的看着画板上已经完成的湖面波光,询问道,小丫头,这幅画你能送给我吗?
当然!当然可以了。
余点语对叶教授的亲近感又多了一分,这位老先生是会欣赏自己的画的。而每一个学习的艺术的人,能遇见真正伯乐的人少之又少。
她当即就把画揭下来递给叶秋亭:就是颜料还没有干透,回家之后还要放在通风的地方吹一吹。
好。
叶秋亭将画就捧在了自己的手上,很珍惜的样子。余点语收拾好自己的东西,叶秋亭道:要走了?
余点语点点头。叶秋亭不知道自己下次怎么再去找余点语的,现在也不可能和这丫头说什么深度的问题,免得把人吓着,只好说:那你还来大学里吗?
我最近都没什么事情,有空的话下午就会过来的。余点语淡笑,叶教授看出我不是大学的人了。
是你,你应当高三刚毕业吧,报考哪个学校?
余点语没有隐瞒:想去阿曼德艺术设计学院,只不过还在等结果。
她要准备走了,余晖落在小姑娘的身上,带出她身后长而纤细的影子。这么纤薄的肩膀,却能背得起沉重的画材画具。
叶秋亭知道自己不用再跟过去,只是温和道:你一定会被录取的。
余点语道了声谢谢,走出校门。
似有所觉的回头,发现那位老教授还站在那里,看着自己远去的方向,看上去有一点孤单。
她自己的心里也有隐约的不舍。
真奇怪。
她看了看手机,整个下午过去了,桑舟那边却没有任何的动静。
姐姐还好吗?
*
而桑舟这边,在下午的会议开完后,她带上闻岚去了医院。
特护病房外还是站着那么多的保镖,一个一个的和演电影似的,齐瑜永远都喜欢这么大的排场。
桑舟的眉皱了下。
闻岚看着桑舟的脸色,也没敢给她将虚掩着的门推开。
桑舟没进去,站在门边,看到里面的人。
桑亚宏明显憔悴了许多,突如其来的疾病压垮了他曾经硬朗的身体,双颊也微微凹陷下去,颧骨变得突出。
年轻的时候桑亚宏高大帅气,与郁明香是众人皆知登对的璧人。当时也有很多女人对桑亚宏投怀送抱,别人也都说郁明香是能让浪子回头的女人。
可谁能想到,浪子终归是浪子,就像是狗改不了吃屎。
还浪的如此糊涂,直接引狼入室。
齐瑜和桑亚宏在说话,声音里带着几分凌厉:你家的好女儿,刚到公司里就把我赶出去,老公,你不帮帮我吗?
桑亚宏还是老了,声音都变得疲惫起来:你将公司弄成这样,还好意思说我咳咳、咳咳。
他的神情并不好,显然也知道了在自己昏迷的时候公司里面发生的事情,声嘶力竭地将齐瑜痛骂了一顿,气得一度抚着自己的胸口顺气。
齐瑜站在一旁不为所动,由着桑亚宏骂完,冷笑道:你现在说起我不好来了?当时我怀孕的时候怎么不说,你可别忘了,我可失去了一个孩子!你知不知道失去了一个孩子对于一个母亲来说意味着什么!
桑亚宏仿佛被戳中命门一般的脸色涮的惨白,蠕动着唇没讲出话来。
桑予之当年出去了就出去了,一走就是三年这三年公司的事都是我管的,她碰过一下?她算是什么,也敢用身份来压我把我赶出去。齐瑜说着红着眼眶说,老公,我没有功劳,也有苦劳吧,我跟了你也这么久了,你知道我只是嘴快了点,谁有予之那么不通情达理?甚至在公司的内部会议上直接将我赶了出去。
桑亚宏道:你干的好事!你竟然把赝品
你们父女俩从没把我当成真正的亲人,我还不是为了我自己着想齐瑜这下还哭了,给自己安上个冠冕堂皇的理由,这只是我的一时糊涂,更何况我已经去公关道歉了,但予之呢,倒好,她直接把memory的所有门店都关闭了,她的心根本就不在管理公司上!
你是说你的心在公司上?
一道冷漠的声音从门外传来。
桑舟走了进来,身姿挺拔,在外流浪三年,她却没有一丝落魄的感觉,仍旧那样矜贵疏离。
桑亚宏的眼中有动容:予之,你
你没事,我就走了。桑舟没开口叫过一声爸。桑亚宏醒了,她能来看一眼已经尽到了义务。
咦,我还以为予之你不会来呢,你现在不是忙着自立门户么?齐瑜一刻也不会放过嘲讽桑舟的机会,公司的资金都被你掏空赔空了!你多大的人了还这样胡闹,真当你爸宠你你就无法无天!